自从有了安落落他们之后,阿木就时常住她租住的小屋里,很少在客栈里留夜整宿。
在去客栈的路上,阿木又看到了跟随在温老爷身边的那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
准确的说,是他先在看自己,阿木才看回去的。
就站在阿木去往客栈的必经之路上,年轻人拦住了她。
那年轻人便朝她笑,朝她递上一封请帖,“原……”他思索了一会,细缝一样的眼睛又眯了起来。
“阿木。”阿木自我介绍道。
“阿木~”他拉长了调子,点点头顺势改口道:“阿木姑娘,下个月初六,我与温六小姐的喜宴,您可一定要来赏脸啊。
请帖就放在她面前,年轻人看着她,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显得有些低眉顺眼,可嘴角又控制不住的扬起,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和挑衅。
阿木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恶意,那种恶意不知从何而来,她也只是轻轻地瞥他一眼,接过了请帖。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年轻人忽然开口:“阿木姑娘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阿木回头看他,年轻人继续说:“可惜,我亲眼看着那个故人被人杀死,长剑穿透了她的心脏。”
阿木:“亲眼?”
年轻人的嘴角微微上扬,“是。”
年轻人盯住阿木的脸庞,她脸上的一丝表情都不愿意放过,却听见阿木轻笑了一声,“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眉毛轻挑,戏谑地说道:“……如果是这样,温六小姐今年年方二八,您还真是老当益壮,不害臊。”
阿木随意说了一句,就与他擦身而过,毫不在意对方脸上错愕的表情。
年轻人直到回到温府,眉头都紧紧地皱着。
“……她不在意?她竟然不在意!”
三百年前轮回塔一战,他也在场。
其他人碍于宋恒,对宋轻轻临时反水一事只字不提,但当时在场的人都知晓内幕。
宋轻轻不知从哪里偷来了木神法相上的一颗种子,借助密法混淆了气息,迷惑了宋恒的剑灵。
那把本该贯穿木神本源的剑,穿透了宋轻轻的心脏。
原本修仙者也不惧这点伤,顶多修为倒退一点。
可当时为了彻底灭绝神道,为了防止他们又死而复生,所有人的武器上都涂抹上了来自古拉阙逢一族可以直接粉碎灵魂的药剂。
几乎是瞬间,宋轻轻的灵魂便散为灵气消弭在世间。
当时,她转过头来,众人正在想木神难不成真有这么好杀的时候,秘术失灵,露出了她真正的面庞。
那具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樱红的唇还微微张开,似有未尽之语。
她像是在喊父亲,又好像只是单纯想说点什么,但没说出口。
真正的木神——原氏那位殉了城的少城主,则是在三大修仙门的围攻下死战不退,她在为阙逢明护法。
直到轮回塔的那把火燃烧起来,木神才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笑,又是一场漫天的大火。
伫立着的、通天的法相也开始燃烧了起来,天地都被染成了深红,草木在一瞬间枯竭,天空和地上到处都是燃火的落叶,落叶又燃起了一堆堆大火。
木神站在法相的手心上,环着双臂,看着他们笑。
刚才还处于上风的修仙者们不敢靠近那些落叶点燃的火,那火也会将他们点燃,一个又一个的跑的飞快,唯恐木神追上来。
但他们猜错了。
木神仅仅是站在原地,一会看看天,一会又看看地,嘴角带着气定神闲的笑,好像要死去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的眼神好像扫过了自己,但又像没看到他一样,这让年轻人心中有种莫名的屈辱感。
最后,白衣木神朝着甲子门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就投入了那把由阙逢明在轮回塔中点燃的火中。
大火淹没了她,但她还在笑。
年轻人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临死前的她在想什么。
宋恒站在离火焰最近的地方,火舌吞吐着他的衣角,想要把他也一起吞没,但他挥剑熄灭了火。
年轻人觉得宋恒和他一样感受到了屈辱,他握剑的手青筋绷起,用力到剑都在颤抖,这于一个剑修而言,是他们从筑基起就不会犯下的错误。
而如今,已经死去的宋轻轻又出现了。
在虚实之境,只要不是神道,死去就是真正的死去。他不难猜出定是宋轻轻体内那颗神道种子起了作用,那么如今“借尸还魂”的人也不难猜测到底是谁。
最重要的是对方的神态,太像三百年前的木神了。
那样的目中无人,那样的高高在上,就像彻底游离在这世界之外的人。
直到回到温府,他仍然没有想明白。
“……她难道真的不怕我将她的行踪泄漏给那几个大宗门?一个尚未完全复活的木神,连信徒都没有的家伙,她凭什么?”
他在书房里踱步,一只山羊就趴卧在角落,张着大嘴打呵欠。山羊短短的尾巴在屁股后面拍来拍去,横着的瞳孔跟着他走动的身影微微的动着,它又撅了撅嘴,大了一个呵欠,“你能别走来走去的吗?”
山羊口吐人言,声音竟然和年轻人的一模一样。
年轻人烦躁急了,呵道:“你闭嘴!”
山羊冷笑一声:“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在说你自己吗,羊奴?”
山羊是懂得如何激怒他的,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体的,年轻人冷冷地看着他,瞳孔又有散的趋势。山羊学着人一样朝着西边拱了拱蹄子,看着恭敬又滑稽,“你气什么?若是没有我,王早就杀了你。”
“不过你既然这么不喜欢这个名字,那还是喊你温义吧,我真是不明白,自己的名字不喜欢,非要喜欢别人的。”山羊咩咩了两声,似是嘲笑,“竟然还是义气的义,啧啧啧,木神说得对,你可真是不害臊。”
温义:“我便是你!”
山羊:“我可同你不一样。”它站了起来,轻巧的站在桌子上,与温义对视,“我敢承认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