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个裹着披风的清瘦身影,就那样坐在桌案边,将自己蜷成一团。 傅孤尘原本沉静的表情,不由怔愣了一下。 他,在等他? 傅孤尘并不习惯这种被人等待的感觉。 傅家的死狱里没有灯,若是半夜突然照进骇人的火光,只意味着无聊透顶的狱卒们,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刑罚,准备找人取乐。 即使再把时间往前推上好些年年,在曾经的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夜晚留给他的只有冰冷的地面。 没有人会为他留一盏灯,更不会有人等他回来。 傅孤尘连呼吸都不禁放得很轻。 他走到郁雪融面前,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以最小心的方式,去对待面前这朵过分柔软的花。 灯火映在郁雪融身上,照出一圈绒绒的光晕。 太过温柔,让人害怕这只是一个短暂的幻梦。 郁雪融似乎感觉有人在身前,却只是久久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他抬起头来,看到傅孤尘伸出来,又在半途收回的手。 然后他听到傅孤尘冷清的嗓音,此刻好像被灯火染上一层轻柔:“抱歉,我回来晚了。” 那一瞬间,郁雪融心里积攒的那些小小的难过,好像一下子就涌出来了,让他鼻尖发酸。 眼角有点红红的,抬起头问傅孤尘:“你去哪儿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也不传个消息给我。” 傅孤尘沉默着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郁雪融。然后像是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伸出手,轻轻摩挲过郁雪融的眼角。 轻声说:“下次出去前,会告诉你。” 郁雪融眼角更红了,把自己转了个方向,偏过头不去看傅孤尘。 他其实并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对待很多别人不愿意讲的事情,他也不会多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连他自己也有。 对别人的事情不去管,不去想,对郁雪融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也不知道怎么了,郁雪融这会儿就是没由来的难过。 傅孤尘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融进夜风之中。 郁雪融独自坐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傅孤尘的动静,于是忍不住悄悄抬起眼,躲着他的视线去看他在做什么。 傅孤尘的动作太轻了,轻得郁雪融都没有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傅孤尘就在他身旁坐下,手边多了一盘没见过的灵果。 那灵果刚刚仔细洗过,灵气凝成的水珠挂在上面,晶莹剔透。 红色的灵果鲜丽而诱人,饱满得一看就包裹满了甜蜜的汁水。傅孤尘修长的手指捏着灵果,另一只手慢慢剥开薄薄的一层果皮。 灵果丰沛的汁水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淌下来,溢出一种很甜的香气。 郁雪融想起前两天那个他没能吃到的果子,眼前的灵果看上去似乎更加饱满诱人,让郁雪融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傅孤尘见他在看,便稍稍往前倾身,抬手将剥好的灵果递到郁雪融嘴边。 郁雪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能抵住那一缕一缕传来的香甜味道,抬头将灵果咬进嘴里。 他抬眼看向傅孤尘。 只见傅孤尘也安静地低头看着他,嗓音轻缓而认真地说:“师尊,不难过了。” 灵果甜美的味道铺满了唇齿,一丝一丝地向四周散开。 郁雪融在傅孤尘沉静的目光里面,把灵果一口一口吃进去。 他抿了抿嘴唇,小声问:“这灵果,是从你去的地方带回来的吗?” 傅孤尘帮他擦掉嘴角红色的汁水,点头说:“嗯,记得你当时,似乎很喜欢。” 那天在弟子选拔仪式上,他记得郁雪融盯着不小心从手里掉下去的灵果,看了好久。 今夜在那座禁地里,他杀掉第九只阻挡他去路的妖物后,在远处的山崖上看到了这株少见的灵果。然后他想了想,绕开一段路,带上了这串灵果。 当时他只是想,郁雪融应当会喜欢的。 郁雪融听着傅孤尘的话,突然间,就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 傅孤尘坐在他身旁,见他喜欢,便接着给他剥果子。 很快又剥好了一个,傅孤尘喂给他之后,忽然说了句:“现在还不能讲,但以后,会有人告诉你的。” 郁雪融咬着灵果,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 灯火映着两个人的影子。 郁雪融偏过头去看他,傅孤尘的领口不知怎么有些微微散开了,灯火摇晃下,郁雪融好像一时眼花了一下,看到一些隐约的暗色划痕,像是极细的伤口。 “你受伤了?”郁雪融有些紧张地抬身靠过去。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那些不是划痕,而是一些很小很密的伤口,所结成的新生痂痕。这伤口很奇怪,一时让人想不到是被什么东西所伤。 郁雪融为了看清楚,又靠得更近了些。 终于认出这些细密的伤口中,那些颜色艳丽、细碎的薄片,居然是一些碎掉的桃花瓣。 “没事,明早便愈合了。”傅孤尘很平静地回答。 “伤口里还嵌着别的东西呢,就敢说没事。”郁雪融听到他这么不当回事,有些气鼓鼓地说,“你不想说的事我不问,但伤口总要让我帮忙处理吧。” 说着,郁雪融挪了一下位置,让自己能更容易够到傅孤尘领口旁的伤口。然后从储物袋里找出个干净的小夹子,准备先把那些碎掉的花瓣挑出来。 让郁雪融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处事都平静淡漠的傅孤尘,这会儿竟然抬手在领口前,迟疑地挡了一下。 咦?郁雪融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