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在晃,光也在他脸上动。木子君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越打量越觉得,这长相并不像个玩咖啊……
她内心活动过于丰富,也很容易被脸上的表情出卖。宋维蒲看了她一眼,又回身望向自己出来的地方,语气和她表情一样复杂。
“直接进,”他说,“不查护照。”
行,都对对方有了看法。
“不是!”木子君赶忙解释,“我不是来玩的,我来找杂货店。”
她把手机递给宋维蒲,手机定位已经和杂货店所在的地标重合。他垂眼扫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递还她手机,回身示意道:“在二楼。”
早上接机的信任值在,她立刻跟着他走了几步。谁知男生忽然停下脚步,叫她差点一头撞上他后背。
他转身,她抬头,他个子挺高,看她的时候眼神垂着。两个人距离陡然被拉近,她嗅见他身上的寒气。
“你跟紧点,”他说,“你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什么?”木子君一愣,“不是Club么?”
宋维蒲摇了下头,说:“是赌场。”
***
墨尔本赌博合法,雅拉河边赌场日夜人声鼎沸,唐人街里这家则是小了一号的销金窟。荷官和赌徒都是亚洲面孔,周遭全是筹码哗啦啦的响动声。
我就是想买个被子……木子君很绝望地想。
场地里人很多,她也按宋维蒲说的跟他很紧。他对这里显然很熟悉,有员工擦肩而过时会与他打招呼,他也点头致意。短短一段路,木子君已经粗浅地听出他说了普通话,粤语,闽南话。
最初的路曲折,进到场地深处反而开阔,再往里走,视线里便出现一台老旧电梯,开门时嘎吱作响,里面灯光惨白。宋维蒲示意她进去,她迟疑片刻,没什么出息地问:“你上么?”
宋维蒲被她问愣了。
“一上去就是,”他说,“我得下班了。”
她“哦”了一声,灰溜溜地进去。电梯太老,梯门开了迟迟不关,宋维蒲就站在电梯外面和她对视。
他在电梯闭合前的最后一秒进来。
电梯里有股陈腐老旧的味道,他一进来,那味道竟然被冲淡了。木子君侧头看他,神色显出几分意外。
“嘎吱”一声,电梯开始往上走,速度慢到木子君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填补空白。
“那个……没楼梯吗?”她看着他,“这电梯感觉快报废了。”
“楼梯太乱,”他说,“做什么的都有。”
木子君迅速领会精神。
“你不下班了?”她又问,“你在这儿上班?”
话音刚落,“叮咚”一声,电梯竟然爬到二楼了。梯门打开,对面就是家杂货店,灯已经关了一半,老板娘在做清点。木子君心道不好,拔腿就往店里跑,和老板娘描述起自己要的毛毯——
厚点,再厚点,款式颜色随便。
老板娘烫着卷毛,很快给她从库房拿了几条毯子出来。木子君问了问价格,觉得还算公道,便掏出信用卡准备付账。谁知对方语气一变,神色奇怪地看向了她。
“现金,”她推开信用卡,“只收现金。”
啊?
木子君一手攥着得之不易的厚毯子,一手攥着被嫌弃的信用卡,如遭雷击。
“我就带了卡……”
“我这边只收现金,”老板娘方才清点被打断,此刻语气显出不耐烦,“那你明天拿现金来买。”
……我明天就被冻硬了。
眼看毯子要被老板娘从手里抽走,木子君满脸写着欲哭无泪。正僵持着,门外忽然传来道声音,说的一口标准粤语。听是听不懂,但和老板娘明显是一来一往。木子君侧过头,看见宋维蒲靠在门上,姿态松散地和老板娘寒暄。
三言两语过后,老板娘便把毯子松开了。然后宋维蒲进门,掏出几张现金帮她递过去。
澳洲钞票纸质软,对折着夹在他指间,和老板娘换来她一夜好睡。木子君抱着毯子和他走出杂货店的门,身后灯光很快黯然。
两人相对而站,木子君的目光顺着他肩膀往后看。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从楼下完全看不出楼上会有这么多铺面。招牌全写的中文,店铺应有尽有,杂货店右边是个发廊,发廊右边是个中医馆,后面的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走廊尽头是一家书店。
“你发我你账号吧,”木子君说,“我回去给你转钱。”
“你转给隋庄就好。”宋维蒲按下电梯,梯门又嘎吱嘎吱地展开。她抱着两条毯子挤进电梯,想起了方才被中断的对话。
“你在这儿上班啊?”她怎么也看不出他和这儿有任何联系,方才楼上店都关了,但他也不像雇在杂货店,“你……你在发廊?”
宋维蒲笑了一声。
他表情总是很淡,笑起来竟然很好看,只是太快了,一闪即逝。
“我在书店。”他说。
电梯到地面,又是沸腾的热气。她跟宋维蒲原路返回,听得耳后“砰砰”炸响,是什么机器爆出高赔率赌注。但当他们走出赌场后,所有喧哗又都随着大门闭合被关进那栋闭塞老旧的建筑。
“你坐电车?”他问。
“不用,”木子君摇头,“我走回去就行,你呢?”
宋维蒲侧头指了一下方向。
“我就住这里。”他说。
有宋维蒲示意,木子君这才看到那条极狭窄的巷子。主干道的光线投进深巷,隐约能见到巷子深处的二层小楼。一楼照样是商铺,二楼窗户掩着,大约就是他说的住处。
她收回目光,觉得再没什么话题可说,便开口道:“那我走了。”
男生点了下头,转身往巷子里走去。身形刚隐进阴影,却听木子君又喊了他一声。
“今天一天……”她脑海里过了一遍从接机到刚才的事,“都谢谢你帮忙啊。”
“不用谢,”他声音不高,“你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我?”木子君一愣,“像谁?”
宋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