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二十八年,立春,客舍青青柳色已泛新,遥望入眼尽是嫩绿蒙蒙,让人心生欣喜。
京城郊外萧家,初春的阳光带着明媚的温度穿廊入堂,氤氲的薄雾中沁透着浓浓的药香。
院中井台旁的棒槌声阵阵作响,石槽里捣药的声音,丫鬟婆子们谈笑的声音,混织在一起,让府邸生活充满了勃勃生机。
初春寒气未退,料峭冷风中,萧云蓉哈了口气,搓着冷僵的双手,然后抱起偌大的簸箕,随府里的丫头婆子们忙开了。
她一边张罗着将草药晾晒在后院的晒台上,一边嘻嘻哈哈谈笑风生。
一婆子杵杵身旁的萧夫人,面色惊喜地说:“你看咱们二小姐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哪有这些子话,现如今府里成天成日都是她的声音,干起活来也利索,竟比我们这些常日做活的人都强。”
萧夫人一边拨弄着草药,一边看了眼女儿在春光里娇俏的面容,内心满是欣慰和欣喜,面上却装作漫无其事,淡笑说:“今年就年满15了,到了及笄之年,也该是懂事的时候了。”
“咱们府上两位小姐姿容出众,想必宫里的娘娘和伯府大人家的婶母已经给她们物色好上等人家了吧?”
萧家姑妹如今贵为皇妃,宫廷未立后位之人,姑侄排五皇子之首,母以子贵,姑妹最得皇上恩宠。
萧家大伯萧伯通,如今身居太师高位,为辅臣之首。
萧云蓉父亲萧叔温,无心官场,秉承传家医学,经营萧仁堂,过着清净日子。因医学精湛,同时倚仗着姑妹和大哥在官家的威望,供奉着宫里的大量丸药和药材的采办买卖。
萧夫人听了婆子的话,嘴角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冷笑。
夫人心里暗忖:
世人只知姑妹贵为皇妃,却不知她并非萧家亲生女,她当初只是走投无路,被大伯偷偷安排在家里,落个门户而已。
大伯是亲伯,可是婶娘自私跋扈远近闻名,宫中采办药物都要被他家扒走八成利润,有好人家婚配自然留给她自己女儿,怎么会让旁亲侄女高过她家女儿风头?
萧夫人性情淡泊,一心只求女儿平安喜乐,并不指望富贵加身,所以对于伯家和姑妹帮助攀附权贵的事情不屑一顾。
只是家里私事夫人心里门清,但不好外道,淡淡地回那婆子:“她伯家长女,都尚未婚配,我俩小女尚幼,着什么急?”
萧云蓉看着满院铺开晾晒的草药,深深吸了口气。
这浓郁的药香,简直了,是她超级超级喜欢的味道。
因为忙活,身手舒展开来,手脚更加活泛。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叉着腰,大摇大摆走回内院,开始研看医书,遇到症结之处,便微皱眉头,跑到前堂药馆去向父亲求教。
萧云蓉是两个月前开车被撞后穿越到这梁朝(杜撰朝代,请勿究)。
她与原主同名同姓,就连样貌都分不出彼此,同样都出生于医药世家。
唯独不同在于,她在现代已经年满25,本硕连读毕业,实习加上班已经从业三年。原主15岁不满,在她看来还是个极其青涩的小姑娘。
古代的人立事早,现代人在学校闷着读书的时间长,虽然相差十岁,心智却差不太离。
只是从仆人口中得知,她与原主性情不大一样,原主沉闷喜静,跟现在的姐姐一般性子。她呢,活脱得多,有时候出格的事情做出来,让人惊讶得瞠目结舌。
萧云蓉自从见识了伯父家婶娘和堂姐堂兄的傲慢无礼做派,就明白,她们姐俩这沉闷性格多半还是环境造成的。
萧云兰与萧云蓉长期被伯家的人欺负打压,被当做家里仆妇一般对待,两位叔家小姐在伯府居然是被安排与下人挤在一处吃住,还要遭受堂兄堂姐横眉竖眼、指手画脚。
伯父官袍加身,高高在上,父亲又心软怕事,总是交代姐妹俩吞声忍让。
好几次,母亲大人气得咬牙切齿,指着父亲大骂:“占我们家买办酬银我也就忍了,偏生我俩个宝贝女儿也要在他家被作贱吗?”
然后厉声交代两个女儿:“下月清算结账,你们姐妹莫要再去,让你这个好父亲去他家讨个好脸去。”
说归说,骂归骂,母亲自然知道父亲也是讨不到好脸的,只不过父亲实在忍耐力惊人,一声不吭忍得过去罢了。
待到下月清算日子到来,母亲虽然心疼女儿,但也心疼丈夫,还是会悄悄准备好姐俩物品,暗暗交代她们替父亲看好账目,有利必争。
就是螳臂当车,也要给他们点阻碍教训,不能让他们欺负得太顺利了。
末了,母亲还殷殷交代:“看着父亲少沾染酒盏之乐,办完早些回来!”
萧云蓉时常想念自己父母亲人,但是时隔两月,仍回归无门,加上这边父母慈爱,姐妹情深,慢慢便熄了心思,开始想着如何在这一世的萧家安身立命。
萧二叔家虽不是什么豪门贵胄之家,好在能从事自己深爱的医学工作,不用呆在深闺做那些缝缝补补的女红。
对于这样的穿越结果,云蓉还算是称心。
她每天都是闻着药香来解思乡之愁。
她原本跟随爷爷学了中医,后来秉承父母职业选了西医。
她来到这里,发现古代中医大有可学之处,萧二叔手上就攒着好几门绝学。尤其一门易容术搅得她心里直痒痒,听母亲描述,改头换面的效果能以假乱真,远超现代的整容术。
可不管云蓉怎么央求,父亲不为所动,闭眼摆手道:“这都是西域传过来的奇异怪术,女儿家学这些个,并不能养身,只会招致祸患,为父绝不会让你们姐妹触碰分毫,快快消了这念头,好生学些养生医病之道。”
这一日,云蓉有个药方不解,拿着要书跑到前堂来找父亲。
伙计告知老爷去了书房,云蓉又端着书本风风火火跑到书房。
还未进门,便在廊下囔开了:“爹爹,爹爹,产妇用药里为什么有秦艽这味药……”
跨进门去,并未见着父亲,却有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男子背对着自己,负手身后,抬首仰望着墙上的字画。
那人背影颀长,身姿挺拔,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