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先出了一个老妪,随后伸手扶着里面的夫人下来。
那位夫人二十出头的年纪,长长的裙裾曳地,头上珠钗簪髻,处处显着贵气。朱唇粉面,娇容妍丽,虽被称作夫人,却并没有妇人的熟韵。
她轻蹙眉头没有说话,老妪站到缪妲几人面前,厉声诘问:“你们好大胆的胆子,竟敢冒犯我家夫人。”
李四与其叔父登时跪下不停磕头:“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夫人,此事不干小人和叔父的事,是她!这个贱婢偷小人的财物被我发现,于是伤了小人,抢了牛跑至路中,这才使夫人受惊。”李四跪在地上拿手颤颤指着缪妲。
老妪走到李四面前挥去一个响亮的巴掌,“放肆,你这等人也敢在夫人面前吐秽。”
李四捂着脸,继续磕头,“是小人的错,但牛的确是这个贱——这个人赶走的,绝对与小人无关,夫人明鉴。”
老妪看向缪妲,见此贫女站在一边既无惧色,也无愧疚之态。心生不悦,厉声问道:“方才是你牵着这牛,有何解释?”
“方才我的圜钱掉在廷尉府路边,弯身去捡时被他瞧见,他想踢我不慎摔倒,嚎叫声惊吓了这头小牛犊,我方才就看见这两人一路虐打它,心生怜悯,担忧它乱撞出事才出手拉住绳子。只是我力气不够,仍使贵人受了惊吓,我愿意受罚。”
小小听完也哞了一声,似是应和。
它才刚到缪妲腰间这么高,牛角刚刚冒出,周围是白茸茸的软毛,可爱至极,让人忍不住上手摸一摸。
她这一番说辞合情合理,毕竟这牛腹上那么大一个黑鞋印总不能是缪妲踹的。饶是在外见到了的车夫也没觉出不妥当的地方。
廷尉府的正门处立着两个人影,田禄忍不住笑了,“廷尉,她还挺机灵。昨日我等何先生时您可知她怎么说?何先生给她卜了半天的卦,她结果都不问,还说三贯钱的缘分到了想走。听着倒像是何先生出钱求着给她算。”
牧黎的目光落在站着的缪妲身上,哼笑一声。
什么都没有,还想要骨气。
田禄听出来嘲讽,又道:“她该不会是来给您送祭品的?这样通白的小牛犊倒真是少见。”
廷尉每到那位的祭日都要提前找一只毛虫,还要精心挑出毛色鲜亮柔顺的,罕见可爱的。府上已经有了一只狸奴,两只犬和一只狼。今年嘛……田禄觉得这头尚未长大的小牛犊也不错,新鲜。
“你瞎了?她是来送的还是来带走的?”
他们从捡圜钱开始就已经在这看了。
田禄装模作样拍拍脑袋,“要不我直接去买来?”
收到牧黎的一记冷眼后他径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