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渐渐退去,但阴云浓重,清晨的天依旧灰蒙蒙的,与火场未散尽的灰烟混同一色,更显朦胧。 烧红的砖石泡在泥水里,缝隙间“噼噼啪啪”的冒起水泡,赵雅看着水泡冒起又炸裂,当第四十三个水泡炸开时,她等待的脚步声终于从背后传来。 “这丫头天天吃了多少,沉也沉死了,谁搭把手,把她抬走?”秦风背着苗儿一边走近,一边对着周遭女妖道。 周遭女妖面面相觑,似对秦风有些惧怕,直到赵雅示意她们先离开,才七手八脚的将苗儿接下,一边远走,还一边不时回望。 “她怎么样了?”赵雅问道。 赵雅转动着胳膊埋怨道:“门板砸晕脑袋了吧,现在的小丫头,让她们老实呆着偏不听话,非得被砸晕了才能安分。” 赵雅道:“我问的不是苗儿,是那女人,我还以为,你会带回她的人头。” 秦风懒散的神情一肃,随后惋惜般道:“差了些,被她逃了,她的身份你也猜到了?” 赵雅道:“你哪有那种兴致,会主动陪楚颂研究?不外乎是想从楚颂口中验证些猜想,楚颂没那么缜密的心思,你我都想知道在她背后指点的人是谁,区别在于,你是从楚颂的口中探寻,我是从你的行动验证。” 秦风埋怨道:“真是被你摆了一道,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帮着控制火势,否则这火还能替我多争取些时间,让我置她于死地……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最想让她死的。” 赵雅摇头道:“我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真假,她若死了,公子都会伤心,所以我就不会让她死。” “唉,又是这个调调,我真是想不明白,自主母死后,你和公子之间就只差一步,我和楚颂都推着你,想帮你向前迈出这一步,可你不但不向前,反而向后又退了一步,雅姐,你到底在怕什么?”秦风看着赵雅,想从她素来罕见喜怒的面容上看出些什么。 可赵雅依旧淡淡道:“我身份卑微,不过是公子从万尸坑中救出的虫苗,为奴为婢已是天大幸运,岂敢再有非分之想。” “雅姐,你又来了,你现在可是锦屏山庄的令主,没人将你视作奴婢,更早已不是万尸坑的虫苗!” 赵雅道:“不是谁都能像你一样潇洒,能可摆脱过往身份束缚,万尸坑对我来说太黑太深,我这一生也爬不出。” 秦风立时止住了话题,幽怨道:“又牵扯到我身上,不是说好了,不提我以前的身份。” 赵雅道:“好吧。不提便不提,公子现在在何处,我有事找他。” “这……公子不见了,大概是保护那女人去了。”秦风吞吞吐吐道。 “什么?公子怎么会在这时候离开?”赵雅面色一变,不复淡然,“山庄不能没有公子,你怎么能让他离开?” “这哪能怪我,公子要去哪里谁拦得住啊?况且那个公子并不是……”秦风话说一半,突然一滞,不再说下去、 赵雅眉头一皱,问道:“公子不是什么?” 秦风接口道“我是说,咱们那个公子,并不是会丢下咱们不管的妖,他肯定有他的想法。” “不成,都到了这个时候,公子必须在,一定要在,只有留在山庄,才能稳定众心。”赵雅斩钉截铁的自语,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秦风忙问道:“雅姐,你要去哪?” 赵雅答道:“我去召集山庄女妖,设法将公子寻回。” “这……我陪你一道吧。” “不必了,你寻公子是假,想杀人是真,有你在只会添乱,去楚颂那吧,她还等你一个解释。”赵雅说罢,快步走远,不见身影。 “楚颂啊,比较起来,她那边倒好糊弄。”而秦风看着她远去,轻轻一叹,亦走向相反的方向。 -=-= 不眠不休的钻研,直到被浓烟呛得昏厥,楚颂才又有机会合上眼,但这几日散乱的记忆却化作梦境,闪逝而现,依旧侵扰她的安眠。 -=-= “雅姐,我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杀应大哥?” “公子杀人,几时需要理由了?何况应飞扬在锦屏山庄暗行鬼蜮,便够公子杀他一万次了!” “可应大哥是好人,还帮过我。” “帮你不过有利所图,自然也能因利害你,上次误信你爹药童半夏,累得你差点身死昆仑,还不足以让你长记性吗?你该信得是公子,信公子必有这么做的理由。” -=-= “应大哥虽然把《博观虫鉴》撕毁,但我还是看到了些关键信息,你的手臂上血管泛红微凸,这是母蛊寄体者独有的特征,主母,你就是母蛊的寄主吧!”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当众不揭穿我,让她们杀了我,我一死,母蛊便会同亡,一切都会结束。” “我是大夫,阿爹只教会我救人,没教我杀人,何况如不是你提点我,我也不会布下陷阱,诱出不死蛊神的踪迹。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我一定找出能救下所有人的办法。” “所有人?就怕你到了最后,发现你谁也救不了……” -=-= “秦风姐,我终于发现了,听我说,这就是谷玄牝杀死铁山大哥,取回寄身蛊的原因……” “只这样吗?可惜你发现的太晚了,谁也救不了!” -=-= 应飞扬的被杀,铁山的尸体,图鉴上的虫子,符有书抄录的密密麻麻的文字,无数杂乱的信息涌入她脑中,让她头脑越来越热,最后,所有纷杂的景象化作一团赤红的火焰。 那是秦风突然出手制住她,并用烛台点燃了房间的火焰。 她想质问秦风为什么攻击她,为什么放火,可秦风却头也不回的走,留她一个遭火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