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漫长的一夜,对山庄其他妖来说,不过是做了个好梦。 却不知一觉醒来,许多事,都彻底变了。 最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锦屏山庄后园枫林的无名冢处,地面陷落,地底竟是一个大洞。 但众女妖还未来得及围观,便被韩赋率领卫队驱散,将后园封锁住了。 但驱散得了女妖们,却驱不散她们的好奇心,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说那的宝藏,最接近的说法,是说那了。 小女妖们不知道真相,也并不真的在乎真相,却乐衷于当做新鲜谈资,叽叽喳喳的吵闹不休。 就与这秋雨一样,从天黑延续到天明,又从天明延续到天黑,过了一天一夜,仍未歇止。 -= 外面的吵闹欢笑,让夜雨下的书阁更显幽静。 苻有书便被遗忘在这无人问津的书阁,静静的沉睡着。 先前的她虽有嫌疑,却因身中蛊毒而使调查中断,而昨晚,谷玄牝败退,赵雅身死,一切都已真相大白,尘埃落定。 苻有书身上虽有些许疑点,似乎也不值得再深究。 似乎? 一阵秋风穿堂,将书阁的门扉吹得一开,又一阖,又很快恢复平静。 可幽暗寂静的书阁内,却多了一盏灯,一道影,以及一阵沉闷脚步声。 “吱——吱——”,陈旧的地板在脚步之下,发出阵阵哀鸣,由远及近,慢慢接近苻有书,最后,脚步声停在了苻有书身前。 若有若无的灯光,将漆黑的影子拉长投在昏黄墙壁上,随着火光摇曳、晃动,好似梦魇在起舞。 可待那影子开口,却是懒散女声。 “知道你没事,再不起来,我拿灯油滴你喽!” 说着,那黑影真举起油灯,作势要将滚烫灯油往苻有书脸上滴。 可苻有书依然睡着,一动不动。 “没反应?没意思……看来你真的是用了那个秘术了。”来者啧了一声,将油灯收回,轻轻放在案旁,像是自语,又像是再和苻有书交谈道:“身为斥候死士,潜伏在外,一旦身份暴露,落于敌手,少不得严刑拷打,这时若施展那个秘术,便能使身躯进入假死状态,任针砭斧凿都毫无痛感,以此保证情报不被泄露。同时会给自己留下一个任务,作为将自身从假死状态唤醒的‘种子’。一旦有达成任务的机会,哪怕失去意识,哪怕骨折筋断,也会在本能驱使下挣脱伤痛桎梏,将任务达成。一念留存,死中藏杀,此秘法名为——极杀留念!” 苻有书继续沉睡,来者也混不在意,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一边继续道: “给自己下达的任务可能是夺取某样东西,销毁某项证据,甚至杀死某个人,而我猜你的任务,就是这个!” 来者说着,将信笺展开,信首之上,赫然写着——“呈吾帝北龙亲晤”! 信笺展开的刹那! 一瞬间的暗流狂涌,一瞬间的杀机暴动,好似突然风急雨骤,油灯火苗被突生的气浪掀灭,一瞬间,黑暗一片! 下一瞬,灯火复明,风平浪静。 只是沉睡的苻有书已然站在灯前,黑发舞动,杀气满盈,五指此刻已变成昆虫的勾爪状,伸向那张信笺,离信笺不过寸许之遥。 但却如天涯之隔! 因为那个雨夜造访的来者,一手扔举着信笺不变,另一只手,却牢牢扣住了苻有书的手腕,口中继续用轻飘飘的语气道:“而会使用这极杀留念之术的,只有北龙六军中,玄阴尉的精锐,所以,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吗?” “可以啊!”苻有书此时气质迥变,一扫先前不修边幅的书呆气息,她腰腹收紧,脊梁笔挺,显得果敢、干练,一双锐利双眸满是冷寒杀意,凝视者来者,她冷笑一声,随后一字一字道出惊人之语:“北域妖世六军,‘玄阴尉’影队队长苻萤,见过玄阴尉前任将首————秦风统领!” 灯火在杀意之下剧烈摇曳,照耀出来者面容,眉眼慵懒,如诗如画,赫然便是秦风! -= 北域妖国内,妖世三尊之下设有六军,各以“风林火山阴雷”行军六要命名,玄阴尉便是其中的“难知如阴”,乃是由斥候、间谍、死士组成的隐藏军队,专司刺探情报、潜伏卧底、突袭暗杀,其中精锐成员身份多为隐秘,甚至彼此间都不知晓,“难知如阴”四字,可谓名副其实。 此时苻有书自报身份,竟然是玄阴尉的一员,而听她话意,秦风非但也同样出身玄阴尉,更是曾执掌过玄阴尉的将首! 被指认为玄阴尉将首,秦风不做丝毫否认,反而美目圆睁,故作惊讶道:“哎呀呀,已经是‘前任’了,难道我已经被免职了?” 苻有书,不,苻萤目中冷芒一闪,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呢?主动请缨卧底锦屏山庄,却一去不回,若非你的背叛,当年胡不归尊上又岂会因情报不足,身亡在蜀中?” “这样能赖我?算了,就当怨我吧,那还真是抱歉呢,不过妖世也免了我的职,就算扯平了,那以后就一别两宽,各不相扰吧。”秦风打着哈哈,轻描淡写道。 毫无诚意的道歉,无异于火上浇油,苻萤怒意更甚,沉声道:“好个扯平了!木妖修炼成形何其困难,若非妖世倾尽资源于你一身,悉心栽培,助你开智化灵,你不过是路边任人践踏的野草,结果换来的便是你的叛逃?这就是你所谓的扯平?” “他们是这么跟你说的吗?”秦风双目眯了起来,唇角上挑,勾出锋锐的笑,“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点化我,栽培我,助我开智,助我修行,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推动‘祸种’计划,而我,自始至终不过是培育木元的容器,只等时机成熟,便会将我木元取出,将我打回原形!” 苻萤微微一怔,以她层级,尚不知祸种计划的含义,但眼神依旧坚定,毫不退让道:“那又如何?‘生洒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