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州修真界华英城。 正值热闹之时, 坊市中人来人往,修真者法衣服饰比之其他修真界更显清凉,女修齐胸长裙披帛, 男修罗衣半敞, 彼此之间和睦热络,一眼看对, 上来便是三字“双修否”, 若是对方不愿,便自在离开,若是对方愿,那便皆大欢喜, 坊市两侧客栈任选, 端的是一股民风开放彪悍之气。 石越泽还调笑招凝在阳州修真界可别阴沟里翻船, 那他是根本没有想到,招凝就没有打算现身人群。 华英城东南角,几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气急败坏地向巷中追逐着,被追逐的是另一少年,也是十岁左右的模样。 “姜博!你站住!” “你居然敢拿蛇吓唬我们, 今天非要揍你一顿,站住!” 被追逐少年姜博便跑便做鬼脸,“略略略!” 哪成想刚反身加速, 就见巷子口站着一少年, 那少年体型肥硕,双脚岔开, 双手抱臂, 堵死了出路, 哼笑着看他。 姜博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垮了。 两边少年嚣张靠近。 “再跑啊!再放蛇进我们屋!” “哼哼, 你也来试试!” 为首少年向后方示意,立刻走出一灰袍少年,手中掐着一只翠青蛇。 “别别别。”少年抬手两边虚推着,脚步往后退,直到靠在一侧墙壁上退无可退,抱手求饶,“我就是闹着玩,我真的没想到你们有人怕蛇。”毕竟阳州修真界常年湿热,蛇虫鼠蚁很是常见,再往阳州南边去,还有不少御蛇驱虫的修真家族或宗门。 “玩?对,我们现在也是跟你玩!”为首者一摆手,那灰袍少年提着翠青蛇就往姜博那去,“去,把蛇塞进他衣服里,看他再说好不好玩!” “别呀。”姜博惊惧,抓抓蛇那是小意思,往衣服里塞贴着皮肤就是另一种体验了,他擦着墙壁往出口退,还没有退两步,起先堵出口的肥硕少年便已站在他身边,紧着眉头极有压迫感的“嗯”了一声。 姜博两边一看,这包围圈已经缩小到半丈以内了。 他忽然爆发,双脚蹬地,再一跃,竟然双手双脚扣在墙面上,手脚幻化出兽爪虚影。 挑衅地向下一瞥,“小爷不跟你们玩了。” 再一蹬,整个人翻身就上了两丈高墙。 “姜博!你他娘的回来!” 姜博一跃上了屋顶,瞬息就失了踪影。 “姜博!” 围堵的少年们更加生气了,啐骂道。 “这家伙绝对是妖族,他连引气入体都没成功,怎么可能施展这样的法术。” 少年们将这样的能力当作法术,但也有人质疑,“他爹娘说他这是血脉觉醒。” “觉醒个鬼,就是捡来的!” 不过少年们的忿忿之语,姜博是听不见了,他在屋顶上奔走几步,还是维持着兽类四脚着地行走状态。 他转头往回看,确定那几个少年没有追上来,得意哼笑,一手抬起,挠了挠耳边,如兽类挠痒一般姿态,转而意识到自己动作不对,甩了甩手,刚往前动,脑袋就撞上什么。 “哎哟!” 姜博抱着头跌坐在屋顶,半眯着眼瞧见前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他心里一惊,视线缓缓向上,先是浅青裙摆,再是宛若云丝的斗篷,斗篷兜帽下,仙子仙姿佚貌,正淡漠垂眸看他。 “仙……仙子仙福,嘿,冒犯仙子了,实在不好意思。”说完便垂下头,继续四脚并用地绕过招凝爬动,忽然之间又想不起来自己是人形。 “狐辛。” 招凝淡淡出声。 从昆虚出来,便径直来了阳州华英城,驾云几日,一直隐匿身形,本是想来悼念故人,却不想在华英城上空掐指一算,这狐辛没有死,只是此刻状态奇异,似是魂灵寄生又似双魂相融。 姜博一顿,紧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向前爬,但爬着有些不顺畅,总是绊手绊脚。 “同手同脚了。” 姜博一愣,赶忙调整姿势,再一动,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兽是人。 再直起身,脑袋还是耷拉的,却是不敢走了。 “沈……沈仙子。好久不见。”姜博说道,“当时确实是情况危急,到现在,我既是狐辛也是姜博。” 姜博说起当时情况。 几年前,姜博来到阳州修真界,被阳州彪悍的民风吓得几乎寸步难行,他那黝黑肤色在阳州更是独一无二,藏得再深都被揪出来,险些被几个女修就地正法,好不容易挣脱,却误闯了邪修的领地,被邪修秘法所伤,污秽之气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肉|身,他本想疾速离开阳州,却又遇见秘卷现世,不慎被卷入其中,丢了好几条命,到最后肉|身也完全溃烂了。 狐辛倒在路边,正巧姜博家马车从旁路过,狐辛自知只能灵魂离体才能活下来,只能选择当时只有四五岁的姜博附身。 姜博一个人被扔在杂货马车中,爹娘和家族随行者都在照顾生病的小儿子。 狐辛不过练气修为,神魂之力还不能强大到夺舍肉|身,只能这般勉强藏匿。 附身姜博的这段时间,狐辛才知道姜博并非无意被扔在杂货马车中,这小孩就是可怜,一出生便被真人预测是天煞孤星,且没有仙缘,甚至连当炉鼎都不可以,瞬间被家族遗忘到角落,小小年纪吃的是剩菜剩饭,住的地方漏雨漏风,又被附近的小孩欺负。 狐辛后来实在没忍住,半夜操纵小孩身体,狠狠揍了欺负小孩的一群恶童,又给小孩带了两个包子。 有第一次相助就有后来数次相助,不仅姜博自己发现了异常,周围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很快家族中便有人来除鬼降妖。 那天晚上,狐辛只觉大难临头,命不久矣,最后给招凝去了一封传信。 传信刚切断,姜氏家族的人就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