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中,被围着的纪岫和石越泽偷摸瞟了一眼,只收到招凝不着痕迹的摇头,于是两人竟异口同声道,“林影!” 林影此名再次轰轰烈烈出现在九州,至于林影为何是那般老迈模样,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影林大能已经是元婴老祖,并且能一击斩地魔,这是何等的实力,这才是真正天宫之下第一人啊! 而纪岫和石越泽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甚至跟着他们猛点头,并且还添了一把火,“诸位可不知道,林老祖在鬼神冢更是横扫一片,当真是一招镇万魔……” 林影往年之事亦被扒拉出来,是各大坊间茶室、酒楼等地津津乐道的传闻。 哪怕过了二十年,随着九州商会的临近,九州四海的修真者往归元城聚集,这八卦再次掀起一层浪,毕竟……林老祖和昆虚的关系可密切着呢,不说是极剑宗大长老,就是与那清霄宗传说首座的暧昧,可好让人探寻其中细节。 穆老当然也听说过这些事,当场哈哈大笑,直至招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收敛几分。 “咳。”穆老转移话题,问尚夏,“这二十年,你都经历什么?” 尚夏礼了礼,简单说起这些年的经历,说他又往凡俗南靖国去了,只是现在南靖国已经朝代更替,已经换了好几个国名,国中百姓极为信奉仙师,故而有不少假道士招摇撞骗,他便一边斩凡,一边揭露这些假道士,没想到弄着弄着,他自己也被凡俗百姓记住,离开凡俗之时已经建了他好几座神像了。 他说起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抵为了快速跳过,便直接说他往承玄修真界那方寻找结丹机缘,没想到直接出了海,再极北之处不慎进入一未知的秘境,秘境之中似上古宗门遗址,便借此突破了筑基,结成上品金丹。 “都是运气。”尚夏笑道,“对了,我还去了一趟滨海源,闫……神手宗师,将七星鎏虹剑剑胎交于我。但我瞧着他状态似愈加不好了,总觉的……” 他按下后话,朝招凝一礼,“太姑奶奶,神手宗师让我带上一话,说若是您未闭关,便请您往滨海源小聚几日。” 招凝微怔,只觉彭玚这番交代好似再说自己时日无多,只应了一声,“好。” 穆老大抵也听出其中交代之意,对招凝说道,“到了我们这般境界,若非突破便是终了,顺其自然吧。” 尚夏垂眸,直至今日他仍对生死之事无法看开。 几日之后,滨海源。 滨海源处于昆虚最东边,相接东海外海域,滨海源有一处海角,突出陆地三百丈,从此处夜间眺望东海,似是星空铺在海面上,成群的荧光海灵浮在海上,形成一道道似银河般景象,时不时有海中生灵跃起,似要渡银河而去。 此夜又值圆月,如至天涯海角,圆月硕大无比,占据大半夜幕。 圆月之下,红衣女子在海角之上翩翩起舞,和着风中传来的悠悠琴声。 随着红裙飘过,便见她身侧还有一人,正是彭玚。 只是此刻的彭玚不是招凝熟识的中年模样,他用仅剩的修为幻化出年轻时俊朗之貌,抚动琴弦间抬头望女子,女子恰逢姿态下探,与其对视,对视之中的那抹深情令人动容,可是红衣女子一抬长袖,半掩半露再次飘过。 彭玚笑着,似这一眼便是满足。 许久,他目光看向海角外密林,密林边缘招凝朝他微微一礼,彭玚一挥袖,琴声无须拨动随风而起音。 “久等。”彭玚落在招凝身边。 招凝抬手,递给他一只酒壶,彭玚挑眉,拨开壶嘴,只一嗅,“原来是遥梦醉,小姑娘有心,还记得老夫好这一口。” “若我说这是当年云纺城酒水呢?”招凝调笑着。 彭玚更是无所谓,直接闷了一大口,“二十年珍藏,岂不是更好,哈哈哈。” 招凝微应一声,抬眸看红衣女子,她对招凝的到来和彭玚的离开,似是无知无觉,依旧舞动着,姿态之唯美,于月色之下,如蝶影如精灵。 彭玚又灌下一口,“二十年了,我竟舍不得了。” 招凝知道他说的是他至今还没有用那空冥仙草。 她问,“彭前辈,仅仅是舍不得吗?” 彭玚双手抱着酒壶,顿了好半响,才叹了一声,干脆直接坐在地上。 “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卿慕我断情,我慕卿已死。哈哈哈,是我该,是我该。”他咕噜咕噜倒灌着酒水。 大抵已经走到最后,他体内的修为已经不再抵御酒水的醉意,隐隐眼周已通红。 他就这么看着红衣女子的起舞,许久,许久,也许在这段时间中,他脑海中回忆的都是当年的点点滴滴,懊悔着为何当年断的决绝。 招凝没有打断他,只静静等待着。 直至夜幕转白昼,白昼又坠黑夜,如此转换一月之久,圆月重新挂上天幕,彭玚灌完了所有遥梦醉,脸上已是通红,眼里却似有水光。 他抱着头坐在地上,掩去了目中异样,过了片刻,他摇晃地站了起来。 彭玚偏头看招凝,“对不住,让你等了这般久。” “无事。”招凝道,“彭前辈,你还好吗?” 彭玚摆摆手,“好不了了。” 他猛然一展手,掌心不过一单薄玉简,但招凝却感知到其上不同凡响的价值,他屈指一弹,将玉简送给招凝。 招凝只低眸一眼,便知这玉简所记载乃是彭玚毕生炼器所学。 他告诉招凝,“我这一身对炼器的参悟都在此处,当年在承玄修真界,我就知道你这仙子对炼器有几分天赋,希望它对你有用。若是无用,你便帮我找个弟子传承下去。可否?” 彭玚说“可否”之时,似带着几分哀求之意。 招凝自然应了,“不负彭前辈所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