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廖皖生得容貌一般,又没有什么才情,看起来一副有点蠢笨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所以,即便是同她一样的宫婢也总爱欺负她,父母也不喜欢她,所以最脏最累的活,总是落在她身上。
连身边人都不喜欢她,更何况是主子们了……
于是廖皖仅仅是在某一天犯了一个她自认为的小错,便被罚进了浣衣局,在里面一呆就是四年。
从十六岁一直待到二十岁。
她和余小姐不一样,有珠钗玉环,金银首饰……有一大堆她真爱的宝贝。
廖皖什么都没有,唯一算得上是宝贝的,
就只有一把空白的竹扇子,扇子的扇骨上刻着一个景字。
她每天都藏在衣服的内衬里,贴着心口放着,即便是被打骂,也紧紧护着。
笨手笨脚不讨喜的她在浣衣局挨了不少打,之前也是。
虽然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了,但是好在那扇子被她护得安好无损,她日日伤心的时候,
就拿出来看,展开又合上,从来不舍得扇。
这是她的秘密,从未被任何人发现过的秘密。
她很瘦,那扇子即便被她藏在衣服里,也根本不显得突兀,并且因为那时候的宫女穿得厚实,夏天也是如此,
而且她又是个人人唾弃,无人在意的,所以,即便其实这是件不得了的东西,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
那是廖皖的太阳,廖皖晦暗无望的生活里唯一的希望。
所以来说一说,这扇子的由来吧。
虽然只是把扇子,但是一个浣衣局的贱婢也是不配拥有此风雅之物的。
但是廖皖偏偏就有一把,也是为了得到它,廖皖才来了浣衣局。
那一日,廖皖奉命把余小姐最喜欢的梅花瓶给她送到她在冬天要住的那个叫“遥知雪”的别院里去。
因为廖皖的手不知为什么虽然干了很多粗活,但还是比较细嫩,在宫女中算得上是纤纤玉手了,
或许是常在膳房帮师傅揉面的缘故吧……
所以,其他的丫鬟的手抖粗糙,会伤了那瓶子,这差事便落到了她身上。
虽然是个很简单的活儿。但是廖皖很清楚,自己就算做成了,也不会获得任何奖赏,回去了也依然要被与小姐戏弄折磨。她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让她对自己尤为苛刻。
这样的日子,廖皖已经过了四年。
早些年,小姐原本是没她生得标志的,但是因为养尊处优,每日都吃很多补品,也有尚好的胭脂水粉加持,还有下人精心伺候着,而自己总要饱经风霜,日日辛苦…自然容貌就沧桑了些。
至于二人如今容貌具体,之后互相详细介绍的。
廖皖心打里害怕余小姐,余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廖皖莫名有种很讨厌的感觉,看见她总是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廖皖每次送东西过去,不管有没有出纰漏,都是要被打的。
所以即便这个瓶子平安送到了,廖皖知道,自己回去还要挨打的。
她似乎以折磨自己为乐趣,让廖皖胆战心惊,而且她也逃脱不得……
不过,倒是有一个办法……从那地狱里逃出来的唯一的办法…
就是坠入更深的地狱…
她正想着要如何犯个大错,从她身边彻底离开的时候,就遇到了公子。
所以,即便是卑微无能,廖皖的心里也有一团火。
当时的她毕竟也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女,少年人的秉性并没有被这沉重的宫规所磨灭。
所以她在心里记恨着她,记恨着她无端的欺凌,想要找个机会给她点颜色看看。
但没有想到,这一次的任性,其实是给了自己点颜色看看,
不过,那颜色也真是好看……
那一日,廖皖小心翼翼地端着这花瓶,慢慢往那个地方走。
虽然想着要逃走,要做些什么,但是当时其实也就是想想还没有计划周全呢……
……
对于余雪瑶这样的大小姐而言,冬天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可以赏花赏雪,吃热乎乎的火锅,
吃甜丝丝酸溜溜的糖葫芦,在院子堆雪人,打雪仗……
做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
对于廖皖这样的“贱婢”而言,冬天是一年中最难熬的季节。
她总是祈望冬天能够温暖一些,这样,她便可以凭借着她那几件薄衫,那床薄如纸的被子,挨过去。
对于冬天,她的理解,仅仅就是请快过去吧……谢谢…
廖皖不知为什么一直被余小姐拘在院子里。
总是避免让她和景篥见面或者有任何接触。
所以,这一次,要不是着急要那顶顶美的瓶子,最心爱的丫鬟环儿也病了,
她才舍不得让廖皖去呢…
而且她也不知道,公子今天就回来了。
景篥前段时间骑马摔伤了腿,似乎还挺严重的,去宫外一位神医哪里将养去了,要养个大半年,
如今才过了三个月,余雪瑶没有想过,那神医的接骨术实在是了得…这么快他就好了。
于是她在宫里晃荡了这么多年,在又一个最是难熬的冬天…
第一次看见那轿子…
虽然是不愿麻烦别人的,但是宫里的规矩在这儿,他也不好推辞。
所以他其实也很少坐轿子,仔细想来一辈子都没有几次。
那次遇见青萝,是因为到民间游访,自己是宫中显贵不便示人…
这次遇见廖皖,是因为虽然是打好了,但是在雪地里走路还是有些困难,只好坐轿子。
于是,与这皇宫,景篥也可以算是久违了。
她曾经远远见到过他一次。
是小姐不知为什么偏偏要闹着要去见她的皇帝哥哥,结果跑得急,忘记拿披风了。
那日府里丫鬟都在忙着其他的事情,余宰相便吩咐当时稍有空闲的廖皖把那狐裘披风给她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