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苏挂上一副热情善良女大学生的笑容走进去。
“谁啊——”老人似乎眼神不太好,曲着身子探过去,神色很是戒备。
老人脸上的每一个骨面的转折都像急转直下的峭壁,不过年老让他皮肤下垂柔和圆润了许多,年轻的时候他说话的时候皮像一张紧绷的油光水滑的鼓,看起来一点弹性都不具有,颇有一种随时都在严肃审视的感觉。
不过也就三四秒之后,李岱辉看清楚了跟在明苏后面的是周政后竟然立马扬起了笑容,“来来来,哎呀,这么久不来了,正好,泠泠老是给我从网上买些东西,我一个字糟老头子吃得了什么啊,你大壮伙子工作也累,来来来,过来选点带回去——”
说着就毫无芥蒂地抓住周政的手臂往里拖,而这一幕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次,明苏饶有趣味地环臂观看着。
周政为难地打量了一下明苏,他心里犯怵,倒不是怕这个老头子,只是心里装着明苏的叮嘱生怕搞砸了。他强作欢笑地点点头,“行,但一看我两手一身轻的,爷您有没有袋子给我装一下——哦,这是,这是我妈带过来让我照顾的堂妹,这不,九月就要开学了嘛,刚上大学这小妹,诶,好好好,那我多拿点,顺便给我妹带点去学校。”
周政跟着李岱辉就进里屋,这是老居民区的一楼,李家自行改造过后变成一个开了两道大门的麻将馆和小卖部,而老人带着他走的地方其实就是穿过一道门之后小卖部的库房,望着黑漆漆的门洞死活迈不开步子。
明苏见人影远去之后环顾了一下周围的麻将桌,总共四台,且地上还有散落的瓜子皮,麻将桌旁边还有没有收回的劣质塑料一次性杯子,这说明这里昨晚还才来过客人,而李岱辉还要兼顾另一个门那里的小卖部,这么忙,往来人口如此密集的话,虐猫场所会在哪里呢?
她看向那扇刷了暖黄色木漆的门,门外还搭了了一层水晶帘子。
“哎哟,这个你也拿着吧,我女说是果脯,前些年管着我不让我吃,但这几年我身体状况好些了,可以吃些了,但这我尝了,不甜,太酸了,是不是年轻人的口味?”
周政手上提的袋子里已经鼓鼓囊囊地塞了零零总总数十种零嘴儿,明苏交代的摊牌任务他还没开头。
是的,明苏叫他摊牌,单刀直入,直接质问。
“因为我们并不知道获取神职的方式是什么,是给他惩罚还是救出猫或者说是像解密小说里弄清楚整个事情的原因,可能性太多了,时间不够,咱们得粗暴点,你直接质问他,我找机会去找有没有其他的猫被他关着。”
周政回忆起明苏说这段话是笃定冷静的神情,两只死鱼眼变得有神了一点,他径直走到库房深处,看着李岱辉也跟着走过来,“爷,我想问问您,我的猫今天发现死在了外面。就是那只三花,您上次来我家时看到过。”
李岱辉正拿着一只拆开包装的鸡爪往嘴里送呢,听到这句话顿了一顿,笑眯眯地咬了一口,他缓慢地咀嚼着,“啊?猫死了啊?可惜了,那只三花多肥多亲人啊......唉,是怎么了?吃了老鼠药?”
周政讥讽地扯了扯嘴角,生出了突然的怒气,“爷,我就不跟你绕关子了,这一家两家的邻里没有不认识您的,都说你是个好人,但实际上——”
“实际上您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儿您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今天来就直说了,三花死了,怎么死的跟您脱不了干系!”
“脱不了干系?”
李岱辉震惊了一瞬然后露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神情,“小政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
“爷我今天也没有要让你丢面子的意思,您一直很照顾我,咱们两私下在这把这事儿解决了。”
李岱辉嘴里的脆骨嚼地嘎嘣嘎嘣响,完全没把周政的话听进耳里,还打着哈哈笑着,“这味儿不错,给你拿两个?”
见周政依然一脸严肃地站在库房深处,这才闷下声音来,“年轻人哪,扪心自问除了对泠泠我就数对你最好了,你刚来这边是不是我给你免了押金,你那时候怎么说的?周政啊,我知道现在这社会不一样了,人心都顾着自己,但怎么这还是等我老头子死了再翻脸吧,你直接上门,看着我这老热脸贴你冷屁股哟,周政啊,我婆娘也没你这样没良心哦......”
“爷,你相册我看过。”
在逼仄不通风的库房里,昏暗的灯泡上落着陈年的灰尘,李岱辉的脸藏在影影绰绰的阴影下。这句话落下的一瞬间,周政好像感觉到一阵寒意通体略过,再看李岱辉,那张老皮好像突然成了一个被怪物寄生的空壳,下面是可怖的血淋淋。
李岱辉的眼睛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眼珠子越睁越大,直到一大半暴露在空气里,就像要掉出来一样。
“我老了,眼神不好......”李岱辉的视野一样浑浊不堪,他看着这个自己照顾过很多次的租客突然变得和离婚的老婆一样恶心,身体里爆炸的怒气席卷了他,他想要听到尖叫,哭鸣,听到求饶,我对你这么好了,我对你这么好了,背叛我,背叛我......
枯瘦的骨架突然爆发出来的速度让周政完全没来得及做出防备,他只感觉一个身影袭来,然后自己小腿骨传来剧烈的锐痛!像被一根铁棍隔空劈在脆弱的腿骨上,该死!!他忘了李岱辉当过兵!
紧接着小腹中间也被一拳击中。李岱辉的身上一点肉都没有,那感觉就如同一个铅球直直咋进柔软的腹部,周政立马感觉呼吸被岔住了,血腥味一下子就泛了上来,胃部痉挛的痛感让他只能撑着墙壁才能直起身闪躲一下,“我艹你大爷!你疯了?!!”
李岱辉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冰冷的恨意,等再过来时周政看清他手里拿的东西顿时神经绷紧到要断掉。
那是西南地区扫地时用的铁铲,生铁打造,有棱有角,铲面薄而尖利,直打面门的话可以把面部组织打得稀烂。他就拿着这样一个东西朝周政一步一步走过去。
库房极小,他听到了自己心脏的回声,那种压迫感,让他有种命或许要尽于此的感觉。
“抽烟,喝酒,我一样不做。”
“年轻人还喜欢不睡觉到深更半夜,小政,你懂中医吗?你面色一看,肾气不足,精力虚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