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言直击他心底,他太久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了。
四目相对间,他望见少女一双清澈的眼眸中,溢满了真挚的爱意与柔情,还倒映着正呆愣不知该如何回应的自己。
她真美啊,人美,衣裳美,笑容更美。
时间从没这般焦灼过,他的胸膛起伏得厉害,心神慌乱,慌乱过后便是无畏。
他不懂什么是爱,也不擅表达喜欢,怕她不肯接受自己,又怕前路坎坷拖累她,畏首畏尾只敢深藏。可此刻,宋寻却将她的心意直白地坦露出来,如此炙热大胆,连带着他的那一份,毫无遮拦。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心弦被一下一下扣动,撩得他耳根通红。
付云中抿了抿唇,说:“好。”
宋寻得了回应,欢喜地扑进他怀里,与他紧紧相拥。
祁震那边同样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温暖。
怀抱柔软,祁震紧紧拥住这份安心,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悄悄溜走。他不停地重复,不停地确认:“真的吗,是真的吗小圆脸,你真的信我?信我没有杀他们?信我只是想救他们?”
所有人都说清虚派首席大弟子生得意气风发,资质不凡,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只有他知道自己过得有多煎熬,为了修行,他必须忍住那道折磨得令他几欲赴死的杀意。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被父母亲惨死在妖兽手中的场景惊醒。
将笑容挂在嘴边也不过是用来抑制体内杀意的手段,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被它控制。
笑容底下藏着的,是无比肮脏、恐怖、令人害怕的东西,那些东西随时可能让他从云端跌落泥泞,成为人人喊打的妖邪。
他不敢将这一面置于人前,正如他不敢去想当年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才招来了祸患令祁氏满门被灭。
可是小圆脸看到了,她会相信自己的,对吗?
——
四个人,三方世界。
另一边迷雾缭绕里,墨辛紧紧挽住宋寻的胳膊。
“阿寻,我们会不会走散,我有些害怕。”
宋寻轻声道:“不会的,放心,跟紧我。”
蛇妖说这缥缈境是幻境,陷入境中之人或破除幻象浴血重生,或永远困死在里面。
可她和墨辛如今神识清明,灵台澄澈,没有半分陷入幻境的迹象,也没有受到任何来自缥缈境中的威胁。
这么说来,蛇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她们而是付云中和祁震,这个时候两位师兄恐怕已经深陷幻境难以脱身了。
宋寻牵住墨辛穿梭在盈盈白雾间,兜兜转转地来回绕圈子,猛然间意识到这一点,心慌得越发厉害,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脑海中飞速过了遍在玄天学苑所学的仙术法阵,她倏然停住脚步问墨辛:“你身上可有带未画的符纸?”
墨辛点头,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拿出符纸:“只剩三张了,阿寻你要画符吗?可是朱砂没有了。”
她的修为不高,会常备符纸防身,只是前段时间一直忙于照顾从冥渊裂谷出来的阿寻,便忘记去万川长老那儿领了。
没有用以仙灵之气炼制的朱砂画出的符咒,效用并不大。
宋寻道:“够用了,没有朱砂,血也是一样的。”
三驱阵以符为眼,可驱天下浊气、妖气、魔气。
蛇妖用异香惑人,此地又弥漫着重重迷雾怪烟,只要驱散这一切,说不定能助两位师兄勘破幻象,回到现实当中来。
只是她尚不确定以自己的力量,能做到几分。
但,倾力一试。
几乎毫不迟疑地,宋寻在手上划出一道细微伤口,符纸写就,赤光耀耀,伤口在那一瞬间迅速愈合。
她一时竟忘了付云中替她承伤一事,但事出紧急便顾不了太多。
御灵剑在空中飞旋,剑气磅礴,弥散阵阵白光。
宋寻借用剑中昊天归一剑剑灵的神力结阵,将三枚符咒打入阵眼一一归位,三驱阵登时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她们周围的地域牢牢锁住。
金色的阵法光芒之下,白雾渐渐变得稀薄。
——
洞房花烛夜,两道身影相拥着歪歪扭扭地倒在喜床上。
宋寻压着付云中,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在他胸膛前来回抚摸,葱白细嫩的玉指细细描摹着衣领上的繁复绣纹。
因涂了口脂的缘故,少女的唇色如水光潋滟,在明明灭灭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愈发诱人了。
相贴的身体,动情的触碰,近在咫尺的心上人,每一个都令他气血翻涌,浑身上下如燃烧的炭火,无一处不发烫。
付云中呼吸急促,嗓音微颤地唤她:“宋……宋寻……”
却被宋寻止住。
她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游走探寻,娇艳欲滴的双唇微张,想要贴上他的。
付云中头一偏,躲开了。
不是不想,而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有那么一瞬间,理智与清醒占据上风,他的灵台闪过一个念头,这不过是他做的一场真假难辨的旖旎之梦罢了。
在梦里,他竟生了歧念,肖想与她成婚,肖想亵渎她,简直无耻。
可缥缈境中的“宋寻”如何肯罢手,不顾他的推搡又迎了上去,她似乎已经摸到幽月冥碎片了。
眼见快要得逞,蛇妖惊觉缥缈境在震动,有人妄图施法驱散她的妖气,等白雾散尽,缥缈境便会因支撑不住而崩塌,她拿不到碎片,这一切就白费了。
几乎不用深想就知道定是那两个小丫头搞的鬼。
但若是单单用法阵的话,不可能这么快的,除非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了窥尘镜本身。
蛇妖将自身的妖力再度灌入窥尘镜。
三驱符阵下,四周又开始模糊起来,墨辛惊恐道:“阿寻,这白雾怎么越来越多了?”
宋寻心中一沉,以她的灵力修为驱使神力,无法坚持太久,如此僵持反而不妙,必须一击而破。
她的双腿微微发抖,艰难出声:“小辛辛,过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