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勉强回笼的那一瞬间,祁震双手握紧剑柄,却没有往前,而是将利刃送入自己的胸膛:“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不要再蛊惑他,不要再控制他!
心魔教唆杀戮,杀戮滋长心魔,从他了结豺狼妖,在缥缈境中浴血厮杀的那时候起,就注定无穷无尽。
以杀止杀是吧?
那就让他亲手结束这一切!
然而,下一刻,一个柔软纤弱的身子紧紧将他拥住,墨辛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剑尖抵着她的脊背也不曾让她后退半分,她含泪一声声呼唤他:“祁师兄,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能控制住的,对吗?祁师兄,你醒过来好不好?”
墨辛明白,这一切都不是他自愿的,如果醒来后得知自己伤害了付师兄,伤害了她,他该有多难过多自责啊?
“走,你走啊!”
这个傻姑娘,为何都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了还要扑上来?
她难道就不怕,利刃无眼,会一剑贯穿她的身体吗?
墨辛感受到他的挣扎逃离,心中酸楚揪痛,双手环得越紧:“我不走!你一定要清醒过来!不能被它控制,也不能伤害自己!”
她咬着牙,坚定无比。
如此僵持了半晌,她怀抱着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听到剑刃哐当落地声的同时,嗅到一缕浓烈的血腥味。
为了强行压制住那股杀意,他不惜自伤心脉,又怕吐血太多会吓到她,便勉力将那些黏腥的东西都尽数咽了回去,却还是有零星血迹从唇边溢出,鲜红刺目。
祁震的头歪在她肩上,身体完全失去意识地倚着她,两人力不能支齐齐跌在了雪地里。
墨辛艰难地爬起来,确认祁震还有气息后微微舒了口气。
她竟不知祁师兄何时生了心魔?亦不知他日复一日地压制,那充满笑意的面容背后到底过得有多煎熬。
如今更是经脉大乱。
祁师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墨辛稳住呼吸定了定神,告诉自己,眼下阿寻和付师兄都不在,他只有她了,她绝不能乱了阵脚。
当务之急得让祁师兄快些醒来,她拭去眼角的泪,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清心丹喂他服下,又施法运用治疗术助他平复经脉,让那份痛楚缓解一二。
——
“你想和我说什么?”宋寻随银沙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她猜到对方有话想同她说,而且不能让付云中知晓。
银沙拿出怀里的物件递给她,宋寻一眼便认出:“这是窥尘镜,你要把它送给我?”
“我夫君即将入轮回,而我也不必再用它了,左右于我无用,不如将它赠给有缘人。”
宋寻微微讶异:“有缘人?我会是那个有缘人吗?可窥尘镜不是你们妖族的宝物吗,我拿了会不会不太好?”
“当然不会。”
银沙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宋寻,惊诧于她竟丝毫不知自己的身份,可缥缈境中她分明看得清楚,窥尘镜被染了她鲜血的符咒牵引过去,就说明她体内流着的的的确确是妖族之血。
然而她浑身上下并无一丝妖气,又能顺利通过玄天学苑入学测验,这其中定有玄机。
银沙说:“可以把手伸过来给我看看吗?”
宋寻不知她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银沙搭着她的手腕,用妖族术法去探,发现她体内竟有一道十分强劲的封印,可封妖气、妖身、妖骨,只有道行颇高的大妖方能设下,便是她有八百年的修为也无法做到,封印之外,还加持了七道禁制。
因着这道封印,她看不出她的妖身原形,想来对方给她种下封印,就是为了隐瞒这一切。
银沙不由得心生叹惋,眼中带了几分悲怜,人妖殊途,仙妖又何尝不是呢,仙门一向对妖类魔族喊打喊杀,不留余地,在她看来,付云中是个正道好苗子,对她也是情真意切,倘若她的真实身份暴露,他又将如何呢?
从今日祁震那小子的反应便可窥见一二,他们往后的路,想必多有坎坷。
好在这道封印外力无法破,全凭她自己,人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任何一种情绪达到极致便会破除禁制,最终令封印松动,显露妖气,只要她避开这些,就可相安无事。
这也是封印之所以强大的原因之一,纵是神魔不能破。
但有得必有失,封印压制妖脉,于修炼上就注定平庸,且以妖身修仙法,这本就不是一件易事。
纵然修为无法寸进,也好过一世烦忧,想来这也是种下封印之人对她的期许。
只是,不知为何,其中一道禁制已然裂开。
银沙问道:“宋姑娘近来是否遇到什么烦心事?”
“何止烦心啊,简直惊心动魄令人后怕。”宋寻回想起穿书以来的种种,难免抱怨,“不仅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还被人坑去冥渊裂谷走了一遭,差点丢了性命,可谓凶险万分,九死一生。”
银沙知道冥渊裂谷是什么地方,千年前的仙魔之战,为了封印嗜杀成性的魔神,玄天门三位仙尊将妖魔两界入口一并封印,而冥渊裂谷便是那恶灵汇聚之地,也难怪她会因害怕开了七情禁制里的一道。
幸好才一道。
银沙将窥尘镜放到她手里:“相逢一场自是有缘人,就当给你留个纪念,拿着吧。”
她希望他们能有个不错的结局,于是委婉地提醒她说:“好好修行,清心正气,切勿情志过激。”
宋寻这才安心收下,她端详着这面漂亮精致的小镜子,镜子里映照着她俏丽的面容和有些凌乱的发:“边上的纹路真好看,像鱼尾巴,还镶嵌了珠子。虽然我不知道能用它来做什么,但当面普通镜子理理仪容也不错,谢谢你!”
银沙“噗嗤”一声笑开:“真是个无知无畏的丫头,这可不是普通的镜子,用处大着呢,还可以看到缥缈境里发生过的一切,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他们在缥缈境中的经历吗?”
宋寻知道幻境因心境而生,也算是一个人的隐私了,贸贸然去窥探别人的隐私不太妥当,付云中也不见得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她把玩着窥尘镜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