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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屑(2 / 4)

尚没死绝呢,你文不能秉持枢机武不能决胜千里。先帝认得你是谁?”

“臣不敢。万岁……臣是干不下去了。”宝翔鼻子一酸,流下了热泪:“臣有衷心,是直肠子,可经不起人家那一道道弯儿绕。赖俊鹏是老鼠屎,可不能坏了咱锦衣卫一锅汤。纵然诬赖臣指使赖造反,臣要杀人灭口,何须自己动手?上回臣叫沈明在船上差点逼死,臣如何能包庇联合沈明的余党?臣更不会存心叫手下人和翰林们过不去。现在外头一班书生,天天骂着臣连带锦衣卫,说咱们是嚣张枉法。臣再不辞职,那怨气不知会被引向何方了。臣愿万死,绝不能令人指斥圣君!”

皇帝审视宝翔,轻抚着木匣子:“怎么,你这局输得还不服?”

宝翔哭道:“臣只对万岁服气!臣早知道有人会落井下石。臣虽无学识,却是万岁御苑里的鹰犬。剪除了臣,执政自然可以‘独大’。臣只不知,既然万岁春秋鼎盛,东宫也已经册立。为什么人心要如此之‘急’!”

宝翔哭够了,自用衣摆擦鼻涕。一言既出,他心中的踌躇,随之烟消云散。

皇帝这才说:“江南事,你不用再管了。既然你希冀在家闭门思过,那朕不能不成全。你玩了那么多年,该收心了。锦衣卫都督之职朕会找人代替。”他摇起一只银铃:“传陈琪进殿。”

宝翔头埋得更低,眼角瞥见老丈人的红袍一角。

“陈琪?”

“臣在。”

“你女婿声泪俱下,说是他干不了了。朕教你把女婿领回去,每三日教授他一次君臣父子之道。期间这小子若再出门闹事,朕绝不饶恕。”

“臣遵旨。”

翁婿俩前后出了殿,彼此一句话都不敢交谈。

宝翔面上汗泪交错,用袖子使劲擦了,才小出口气。

过午门,到了外面街市里,车中的陈琪才问马上的宝翔:“你说了甚么越分的话?”

“我绝无越分。只斩断了根旧绳子。”宝翔哈哈:“无职一身轻。小婿趁着圈禁先歇歇。”

陈琪摇头叹息:“只得如此。我进宫来时遇上了一个人,正是你猜不着的——廖严回京了!”

“廖……严,是廖严?”

宝翔心说:怪不得叫自己不管。难道皇帝想任用廖严来接手锦衣卫?可是廖分身乏术,冀辽那除了他谁能独当一面?廖若管了锦衣卫,蔡述可谓心想事成。但万岁心里的那只木天平该怎么放?以今日情形推测,蔡述必定先发制人狠狠弹劾了自己,还好自己豁出去脸面大哭一场。

宝翔心事重重回到府里。房中的陈妃正理着丝弦,欲尝试新曲。

宝翔长话短说,将自己落了差使被禁足讲了明白。

说完了,他便在丫鬟伺候下宽去外衣,躺在了太师椅上。

他个子高,透过窗户,见廊下两只叭儿狗抢食互吠,庭中一群麻雀被哄得四散飞开。

陈妃放下琴谱,打量他一眼,悠悠说:“以王爷之行事,这一天妾身早已料到了。我大哥书房里有个对子,想必王爷从未留心:‘终年无客长闭关,终日无心长自闲’。蔡叙之炙手可热,别人抱着去他那取暖,王爷暂避何妨?之前王爷与他走得近,从此可离得远了。万岁不让王爷守陵,还叫老大人教你学书,圣心实是宽和。如今王爷和妾身一样——得常呆在府里,庭前唯有芝兰葳蕤(rui),眼中再无天涯芳草,倒是公平的好事。”

宝翔听陈妃几分嘲讽,几分真心,忍不住说:“妃子,我只知你素日贤德,竟不知你旷达如此。”

陈妃试弹几个音,再理了理琴弦道:“多谢王爷谬赞。妾身有幸为王爷所纳,若不旷达也不能过到今日。妾身一人倒也罢了,只是我娘家老小几十口,妾身不得不为众人的安危考量。”

宝翔无话可回,走到床前想要躺下,却见自己枕头正中放着那串莲心佛珠。王府里的铺盖每日晨起必换,这一串东西,定是过了陈妃的眼了,不知她又如何误会。

宝翔摇头,握在手心说:“妃子,这一串珠子是江南时令礼物,为一个江湖上朋友所赠。我男人家不信菩萨,拿来无用。虽知民间物粗劣,但你若肯收下,它算是物尽其用了。”

陈妃置若罔闻。微带嗔意,低头抚琴。

她弹得是一首禅音,如同庵堂经咒,令人昏昏欲睡。

宝翔将佛珠放在一个象牙针线钵里。刚闭了眼,却听丫鬟进来道:“王妃,小云说:王爷那院里工匠师傅找见梁上有物,讨王爷个示下,该如何处置?”

宝翔想不起来放过甚么。他走到院里,小云躲在芭蕉后头鬼鬼祟祟。

“怎么回事?”

小云拉他走远,低声说:“小的寻了个借口。实则方才苏娘子经过咱们府,向王爷递送个问安帖子。”

宝翔看那帖子,是张简素竹片。寥寥数字,仅是祝愿安康。谭香之名,倒写得颇圆润正大。

他登时振作,往外走了几步,止步道:“苏娘子她……还好么?”

小云缩肩在树荫里,嘻嘻笑:“好极了!倒回去千百年,杨贵妃的姐妹都不见得比往后的苏娘子光彩。虽小的没亲见,但听宫里朋友说:苏娘子扬眉吐气,在东宫里说一不二。钦点她顾问六尚事,万岁跟前小梅总管拜了她当大姐!小的守口如瓶,可没提她和王爷熟识。”

宝翔诧异:“怎么说的?她不是就在东宫当个保姆么?”

小云眨巴眼道:“这可不是小的所说,是外头传的——苏娘子与蔡阁老里应外合,专替万岁办事。万岁正宠爱东宫,所以要提拔她。顺风耳都没提这岔,大伙都说:能把顺风耳都压得哑巴了,还不是通天的能耐?”

宝翔嗤之以鼻,空踢了小云一脚,说:“你这小狗头!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顺风耳捕风捉影第一流。他们都不讲——哈哈,可见连影子都没的事儿。”

“王爷教训极是。不过呢,小的才听门房说:苏娘子刚坐得蔡家马车往蔡府方向去了……”

宝翔变了脸。他本想安心守在府里,不问外面闲事。可惜心中被一挑拨,便不能静如止水了。

宝翔这厢半信半疑。然而门房所讲倒是实情,只是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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