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谢沉翊还在与娃娃脸壮汉交代事宜,慕初黎悄然拉过一旁的阿芊,让她去寻赵老然后尽快离开,又默不作声地抄过旁边的一根枯枝,撑住枯枝摇摇晃晃着站起身。
不管谢沉翊如今是好是坏是黑是白,总之趁着和这位未来boss牵扯的还不是太深,还是三十六计溜为上计得好。
奈何她完全就是低估了自己脚伤的程度,刚一个触地便觉脚腕一阵疼痛,登时身子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直接跌到地上——
被人虚虚扶住胳膊。
慕初黎抬眼便是少年剔透到纤毫毕现的眼眸,似是一眼便可看透她的内心。
慕初黎故作随意地移开视线,勉强笑了一下,刚要道上那么一声谢,便听少年缓声开口,明明语调轻到近乎一触即散,却是字字清晰。
“姑娘脚上有伤,便莫要随处走动了。”
慕初黎:“……”
果然看出她想偷溜。
谢沉翊已经扶着她坐上就近的一块大理石。
离得近些,慕初黎能感觉少年的体温较常人好似能低上一些,愈发显得那芝兰染雪之香清透淡雅。
只是在谢沉翊退开之时,慕初黎敏锐察觉,对方的指尖,似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后颈。
慕初黎抬眸。
谢沉翊微微俯脸,眼眸半垂与她对视。
忽略这人boss的身份,以及她莫名将人写死的心虚,当时与他对视的第一眼,慕初黎便注意到这少年的眼睛生得极美。
眸光若沂水,专注凝视人的时候,只觉团团水波自八方而来,温柔拥抱,让人不住深深沉溺。
可慕初黎清楚记得。
原作中这人是如何锦衣清雅,淡云拂月错身经过掩护原男主离去的原女主时,尖锐的灵力碎晶倏然自原女主心口透体而过,一击毙命。
而他缓步而过,光风霁月。
恍若身后跌倒落下的,只是秋日里乘风而落的一片枫叶,一碾即碎。
……早知有朝一日穿书,定写我和反派相亲相爱。
悔不当初!
慕初黎尚是痛心疾首深刻悔悟,便见谢沉翊微微垂了下眼睫,旋即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与她道。
“二哥身负武艺,姑娘一人便能将其制伏,缚住手脚投入笼中,当真能耐非凡。”
慕初黎:“!!!”
慕初黎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娃娃脸壮汉到现场溜了一圈,都没发现任何关于她是凶手的线索。这人是个鬼飘过去看到她动的手吗?或是长了千里眼一目千里?或是出于boss的可怖直觉?
还是,这人从一开始就要……取她性命?
别、别吧?
谢沉翊只是低下眼,细细打量着她。
少女微微仰着脸,因先前和噬人花搏斗之故,额心生了薄薄水色。
而她的容貌又清丽至极,额头光洁,双眉秀逸,专注凝视阿芊的眸色既清亮且温柔,淡淡氤氲在水光之下,让人想起十里碧波之上,菡萏绰约盛开,明丽不可方物。
除了……眼中的戒备和惧意恍要凝成实质。
谢沉翊微微低身,竟是屈膝半跪在她的面前,望着她的神情似是透出几分虔诚之意,低低开口:“莫要怕我。”
慕初黎:“……”
你这样我好像更害怕了。
少年只是垂下长睫,掩住眼底的若有若无的晦暗和偏执:“若你愿意,便算想要取我的性命,亦是……无妨。”
声音极轻,慕初黎根本没有听清,下意识地抬眉疑惑。
谢沉翊已经笑了笑,再次抬眼时,面色越发温和:“二哥之事,只是先前遇到几位村民,听他们交谈,言语中提及铁笼、纨绔、祖孙,以及一位颇为厉害的姑娘。大致就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这么一说,倒确实能解释得通。
“二哥向来跋扈,又极其自负,最受不得被人踩在脚底。如今被姑娘缚住手脚关在笼中,受了一肚子气,若是将他救出,必定迁怒于他人。”
少年抬眸凝视着她,眼神柔和,丝毫没有诘责为难之意。
“不如让他呆在笼中,给他时间平复情绪,也能杀杀他的锐气。”
慕初黎笑了笑,实话实说:“凑巧,凑巧。”
主要是那噬人花砸下去的位置太巧,而谢流渊这个洁癖的毛病,又太过致命。
似是见她实在拘谨得厉害,谢沉翊起了身,从一旁马车的暗格里取出一方白瓷小瓶,搁在她的面前,刚与她解释了一声“金创药”,便听一旁的黑衣人唤了一声。
他起身离开。
慕初黎眨眨眼睛,随着他的背影望了过去。
阿芊已经扶着赵老,站在对面前面不远处,应是看到谢沉翊对她照料,正作礼致谢。
谢沉翊微微一笑。
他的容貌实在太过出彩,低眼一笑间,眸光随之闪烁,恍若山霭浮沉中,白鹤惊鸿而落,荡开烟波千里。
慕初黎不住失了一下神。
如今回想,当初写《繁华梦》时,为了突出原男主谢淮川的独一无二,绞尽脑汁去重复诸如“玉树临风”“才貌双全”这些呆板枯燥的词汇,想来无论她再怎么费尽心力地描绘,也不及寥寥几笔勾勒的这人。
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大抵说的就是这人。
她放一面在心底唾弃自己,一面褪下鞋袜,将裤子小心掳到崴伤的位置后,取过一旁的小瓷瓶,小心将药倒在了脚腕上,轻轻地揉了揉。
皇家子弟,所用的药也是极好,金创药涂在伤处没有多久,慕初黎便觉得扭伤处火-辣辣的疼痛好了不少。
她活动了一下脚腕,又小心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两步。
勉强能走。
刚刚站稳身子,眼风一扫,就看到了一旁被拦腰截断了的噬人花。
噬人花虽然了无生气,但仍旧是绿油油的。
慕初黎想起先前那株干瘪了的噬人花。
——她摸一下,真的能榨干?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