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黎蹑手蹑脚起身出了门。
借着晨光,能看到院中四处都是噬人花的尸体,而且那些噬人花早已干瘪,呈现出枯黄惨败的模样……显然又是被尽数榨干。
最后,她站在院中的一块青石前。
她记得白日里,她牵着谢沉翊援救百姓时,谢沉翊曾随意踹过几个石头,那些从地下汹涌钻出的噬人花,便少了不少。
昨夜一晚,更是安然无事。
想来应是阵法一类,能够护住村子。
左右无事,慕初黎就着越发明亮的天光一路出了村子,寻着白日里谢沉翊离开的方向,直到走到一片桃林前。
桃林内铺陈着的干瘪噬人花的尸体,还有一些散乱的桃枝桃树干,上面还或多或少有些刀痕的痕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深坑。
慕初黎趴在坑边摸了摸泥土。
泥土还很湿,像是不久前才挖的,而且这么大的一个坑,根本就不像是人力所为,而这里又是谢沉翊离去的方向,四周还有刀痕,十分像娃娃脸壮汉所留……
她压下心底隐约的担心。
有娃娃脸壮汉在侧,谢沉翊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兴许如今只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她刚要转身回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
慕初黎霍然转脸。
果不其然看到一朵噬人花摇摇晃晃钻出泥土,张口大嘴咔嚓咔嚓了两下牙齿,刚要张牙舞爪地冲着慕初黎笔直而来——
就被慕初黎抬手掐死。
瞧着噬人花的尸体,慕初黎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蹲在了噬人花面前,抬手按上。
没有反应。
慕初黎眉色不动,缓慢调动体内灵力运转,稍稍顶了颈后的“石子”一下。
在她调动灵力的瞬间,噬人花上顿时光华流转,星点的盈盈的灵力光点从噬人花上飞出,顺着慕初黎的指尖一点一点融入她的体内,而噬人花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干枯。
果然。
这些噬人花并非死后便会干枯,而是被她吸收灵力所致。
之前之所以触碰噬人花屡屡没有反应,是因她颈后“石子”的阻挠,所以只消她稍微顶动“石子”,便可以再次吸收噬人花的灵力。
慕初黎托腮而蹲,一面望着莹莹碧绿的灵力往自己体内流动,一面心不在焉地思索谢沉翊究竟为什么要留个“石子”,身后忽然传来小姑娘清脆的一声呼唤。
“慕姐姐!”
原来是阿芊醒来后不见她的人影,这才匆匆忙忙出来找寻,见到她后才松了口气,伸手抓住她的袖口,小声询问:“慕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也不待她答话,便听阿芊又道:“快回去吧慕姐姐,大家还在等你义诊呢!”
……
黑白棋村,医馆前,村民正中,少女袖手而立。
慕初黎不动声色地瞧着把她密密实实围了一圈的百姓。
她是真的不会看病。
把赵老给救了,她也以为自己可以用灵力为人诊病。但是就她方才替人诊脉,试着把灵力探入对方体内,却什么也发现不了。她猜测对方可能无病,但是之后又换了五个人,仍是什么都没发现。
何况便是被她救了的赵老,今日也是神智空空濛濛,不大清醒。
不若之后她去寻个真正的大夫,再来替村民诊病稳妥,免得耽误村民。
然而村民还在殷切切等着她看病。
慕初黎面上带着笑意,暗地里不动声色地把右手垂在大腿一侧,随即往自己大腿肉上狠狠一拧!
冷汗唰得疼了下来。
她那一下丝毫力气都没保留,瞬间痛得脸色惨白,嘴唇都止不住地哆嗦,于是就着这个趋势身子一晃,摇摇便要欲坠。
围观百姓登时喧哗,急忙关切“慕小姐怎么了”“身体不适吗”之类。
慕初黎被人搀扶着坐上一侧的座椅,虚阖着双目,满面歉意,轻声道:“对不住诸位,我突觉身子不适,难受得厉害,可否容我歇息片刻,再为大家义诊。”
好在村民对她都极其信任,倒是不疑有他,急忙应和“慕小姐好好休息”。
直到被扶进了医馆的内室,想要照料她的阿芊也被她支走后,慕初黎才对着空空如也的房间,长长舒了口气。
然后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开?
离开吧。
打定主意,她刚准备翻窗走人,房门处突然传来“笃笃”地敲门声。
如同猫儿被瞬间踩了尾巴,慕初黎忙不迭跑回座椅上,又迅速理了理裙子,最后抬手撑住额头,“万分虚弱”地开口道:“请进。”
进门的女子三十余岁,端着一碗米粥,温温软软笑着:“听闻三小姐不适,我们也没什么王府的燕窝之类,只能为三小姐熬上一碗粥了。粗口苦食,还望三小姐莫要嫌弃。”
“没有没有。”慕初黎受宠若惊,险些连病都要忘记装了,她弯起眸子笑笑,“谢谢姐姐啦。”
喝完粥将人送走后,慕初黎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敲门声就开始不绝于耳。
送鸡蛋的、送药的、送围巾、送披风的……送什么的都有,最为离谱的,是一个老汉居然直接拎了一只老母鸡送了过来!
老汉憨憨的,挠了挠后脑,颇为不好意思:“俺、俺家婆娘去河边洗衣了,俺也不大会做饭,没法给三小姐熬汤,就寻思着要不直接送个鸡过来?三小姐不嫌俺的话,搁这鸡、鸡拿回王府吃也行。”
慕初黎忍俊不禁,好说歹说,才劝着人将母鸡又拎了回去。
老汉还颇为不好意思,直道自己什么都没做,若是往后她有什么需要,尽管告知,老汉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拿出比犁自家地都大的劲儿,来帮她。
慕初黎瞧着再次阖上的房门,心底不由得暖了暖。
早前觉得,原女主被她塑造成一个白莲花,虽然有的时候善良的没有原则,但是就这个世界而言,原女主确实是这些贫苦百姓的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