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闪烁,屋内一时寂静。
见无可挽回,嫣然终是收拾好齐阑为她准备好的细软,又向着齐阑久久叩头,最后含泪离去。
慕初黎心下慨然,又忍不住久久凝视住身旁的女子。
这是齐阑,是她熟悉的挚友啊。
“你不觉得我妇人之仁?”齐阑转脸看她,目光带着几分探究,“毕竟若非那陆箫打不过我,我如今就要被嫣然害死……我却放过了她。”
“本是女子,便是妇人之仁又如何?”
齐阑“哈”一声,抚掌:“好极。”
一语调侃完,慕初黎凝视了她片刻,认真答道。
“曾有个人告诉我,有一些人的确是心术不正为非作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也是当然。但还有很多的恶……却并不是发自内心。有的是一时行岔踏错,有的是迫不得已,只需他人稍加点醒,便可重归正途……”
“所以该惩处惩处,但在惩处过后,不妨给他一次机会。”
顿了顿,又道。
“毕竟谁都不是完人,当你有朝一日误入歧途临近深渊时,渴望的是他人拉你一把,而非将你推入深渊。”
齐阑闻言怔了怔,又好笑道:“哦?这是谁说的,我倒想认识一下。”
慕初黎注视着她。
她这一生,受到两个人的影响。
一个是她四岁那年,因为亲戚打压她想要变成“坏小孩”时,有个人告诉她,不论何时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一个是她九岁那年,在面对恶人时,另一个人告诉她,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是行事准则,但也勿要被仇恨懵逼双眼,否则,她也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恶人。
前一个人时隔太远,记忆已经模糊;而后一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齐阑见她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不住扬眉,觉得好笑:“怎么?盯我作甚?难不成是我说的?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你啊妹妹。”
慕初黎只是一笑。
那边的齐阑却已没个正行地打了个呵欠,百般无聊道:“啊不管怎么说终于解决了,累死我了……唔何时了,看天色已经快戌时了,该睡觉了……”
慕初黎本还要问问群芳楼是不是有什么宝贝或秘密之类,怎么一个两个都往这里挤,冷不丁听到“戌时”二字,登时一个激灵。
她怎么把谢沉翊忘了!
忙不迭道了声“失陪另有他事改日再见”,便要推门往楼上奔。
然而一步跨出房门时,却听到身后的齐阑唤了她一声。
慕初黎回脸。
“不知为何,我一瞧见你便觉得欢喜。”齐阑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瞧着她,“若是有缘,希望他日还可相逢。”
“会的。”慕初黎一怔,又一笑,“会相逢的。”
……
慕初黎飞一般地冲向顶楼,连口气也来不及喘,一把推开房门。
屋内昏暗一片,不曾点灯,也不见人影,只有半开的窗子微风徐徐吹过,荡起屋内薄纱如同轻雾。
慕初黎愣在原地,试着唤了一声:“谢沉翊?”
没人应。
她盯着大开的窗户,不合时宜地想,该不会那个要买谢沉翊初夜的人十分厉害,便是谢沉翊也斗不过,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洁,争执间二人一起摔下去了吧?!
忙要冲到窗边看。
然而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冲到半路看不清脚下,也不知绊倒了什么,慕初黎“哎呀”一声,整个人瞬间摔了下去。
然后整个人跌到一个温软又有些硬实,还带着些温度的东西上去。
慕初黎趴在那东西上面,下意识地抬手往上摸了摸,摸到一人又长又密的睫毛,被她触到后,还在微微扇动。
伴随着一声轻笑。
慕初黎嗅了口萦在鼻端的熟悉芝兰染雪之香,心下安定下来,又把手寻到他的脸颊,向下狠狠捏了一把,听到少年“哎哟”了一小声,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
“怎么躺在这里?我叫你怎么不答?”
谢沉翊笑了一下,道:“因为我在等你扑到我怀里。”
慕初黎:“……”
屋内没有烛火,但靠得近了,还是能看到少年眸光坦荡清明,正在专注地凝睇着她,而眸光温柔,恍若万千山河都不及她一人。
然而一想到白日里这人站在高台上受众人觊觎,慕初黎没忍得住,磨了下牙齿,往他腰间的软肉又捏了一把,这才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等到拨亮屋中烛火,才注意到桌上又是茶点又是水果,待遇那叫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好,齐阑都赶不上。
慕初黎咬了颗葡萄,本就没压下去的邪火越发旺盛。
倒是谢沉翊已经取过桌上的苹果,拿过小刀一点一点削皮。
慕初黎站在一旁看。
坐在灯下的少年姿容绝佳,一呼一吸似乎都是天神执笔精雕细刻而成,瞧着只让人思起“璧人”一类的美好词汇。
不被人觊觎才奇怪。
慕初黎叹了口气,认命坐到桌边,瞧着苹果一点点在他指尖去了皮。
“谢沉翊。”慕初黎忍不住唤了他一声,支颐慢慢道,“我们以前……是见过吗?”
她其实渐渐对自己惯来坚持的“穿书”想法产生了怀疑。
毕竟连慕九辞这个心思多敏的人,都将她完全视作自己的胞妹,如今还有齐阑这个她以为的挚友,居然在数十年前就已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以及谢沉翊对她的心思……
她可不认为自己的魅力,能大到让谢沉翊一见钟情。
难道她真的先是这个世界的人,然后因故穿到现代?
谢沉翊将削好的苹果片成小块放在盘中,递到她的面前,然后在她专注到发亮的视线里,无害一笑,道:“你猜。”
慕初黎:“……”
她发现自从坦明心意后,这人的性格就越发恶劣。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男人果然不能给他好脸色,更不能宠着来,这丫真的会蹬鼻子上脸啊过分!
她取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