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梧机械式地闪躲着，在某一时刻，她觉得自己仿佛突破了某个瓶颈，整个人都轻盈起来，应付也更从容一些。
但很快，在对方也加速之后，她又一次陷入窘境。
一道，两道，三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自觉地数起了自己躲过的风的数量。
当数到八十的时候，一道卷着雨水的劲风在视线里不断放大，她想转，却发现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有攻击。
她逃不掉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她不要。
宋栖梧不甘心。
她一咬牙，看准一个方向，脚尖在水面上一点，用尽全身力气直直地迎了上去。
她疯了？
海妖的眼里都出现难以置信，它不是第一次杀人，之前那些哪个到了这时候不是等死？
飓风绞动之下，宋栖梧感觉自己两条手臂上的皮都要被撕开了，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唇角溢出，她重重地跌落在甲板上。
但力道远远没有得到缓冲，她的身体顺着力势擦过甲板，没有衣物防护的后背像是擦过砂纸，她撞上船杆，船杆应声而断，再然后是船舵，还有今天刚搭起来的烤鱼架，她就快就要撞上另一边护栏。
宋栖梧知道，护栏挡不住她，接下来她会将它也撞断，滑入海底。
以她现在的状态，滑入海底无异于死路一条。
但她没办法了，她连手指都动不了。
一滴眼泪混着雨水悄悄沉入发中。
宋栖梧闭上眼睛。
一双手轻轻拖住了她。
“你做得很好。”少年的声音清亮，带着一如既往的熟悉的温柔，“接下来的交给我。”
直到现在，宋栖梧才确定他的出现不是幻觉。
她已经看不清这人的脸，视线里只有雪一般的白，墨一般的黑和血一般的红。
宋栖梧用最后的力气朝手的位置眨了眨眼。
黎青山会意，从她手上接过被雨水打湿得不像样子的符纸。
疲倦如潮水般袭来，宋栖梧头一歪，彻底地不省人事。
“你终于肯出来了。”
天空中传来婴孩般稚嫩的声音，却带着掩饰不住的贪婪和欲.望。
黎青山仿佛没有感受到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他轻缓地将宋栖梧放平在地上，缓缓起身。
“你身上的味道……”海妖人性化地发出吞咽的声音，“是当年那条漏网之鱼吧？”
“那么多人都在找你，没想到让我先给找着了。”海妖难以抑制地发出咯咯的笑声，“若说平常我还奈何不了你，可今日还刚好是十五，你说巧还是不巧？”
黎青山冷冷地看着它，既不肯定也不反驳。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发丝不规则地贴在双颊，为这张本就极具破碎感的五官平添了几分妖冶。
黎青山拔出一柄剑，海妖只看一眼便知道那不过是个凡品，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指望用这把剑赢它？
痴人说梦！
黎青山根本没理会它的嘲弄，他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这柄剑上，然后在海妖震惊的目光下狠狠插向自己的心口。
鲜血飞溅而出，黎青山却随意把剑一扔，脸上没有丝毫痛楚，像是受伤的不是他。
海妖看这情景，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立马蹿起想要阻止，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黎青山缓缓抬起左手。
看着手上那一叠已经完全不像样的符纸，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从黎青山心脏的位置冒出，像是有一道小小的风从其间吹过。
但他只是因此停顿了一瞬，就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符纸按压在心口上。
鲜血瞬间将符纸浸润，黎青山冷淡地看着海妖情绪变换，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去。”
庞大的灵力暴涌而出，在海妖恐惧的目光里逐渐放大。
巨大的身躯被直接击落，海妖发出一声悲鸣，痛苦与屈辱转换成仇恨，它前鳍一动，目标却不是黎青山，而是他脚下这艘船。
海妖狞笑着看着这艘古船下沉：
“能拉你们俩一起死，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