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毕竟他来到这里的任务就是拯救江苔生,现在不用他费力去制造他们的相遇机会了,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时候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江振山,叫他“小萧”,而自称“叔叔”。
“这是我们家的钥匙。”
萧长矜跟着江振山来到江家,他把钥匙交给了他,把女儿交给了他。
“苔苔这个孩子,心里敏感,容易受伤,像一朵小花,我没能守护她长大,希望你能替我,好好浇灌她。”
江振山是个文化人呐,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的柔情与遗憾,饶是神经大条的萧长矜,望着他的眼神,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是他暂时琢磨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了。”最后,江振山拍拍萧长矜的肩膀。
力道不大,他却觉得沉重,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江振山转身走了出去,一走就是六年。
萧长矜没有注意他寂寥萧条的背影,因为襁褓里的江苔生忽然哇哇大哭。
“噢噢—,是不是饿了?”萧长矜急忙轻轻地摇晃着哄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不会说话,只能用哭声来表达,他以前看见过家里的长辈哄小孩,说小孩子哭就是饿了,于是他把江苔生轻轻地放在摇篮里,然后给她冲奶粉。
冲完奶粉,他用手掌在奶瓶上搓匀,又滴了一滴在手背上试探温度,确认合适了,才把奶嘴放进江苔生的嘴里,江苔生吮吸着奶水,果然不哭了。
萧长矜蹲在摇篮边上看她,小小一只,小小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小小的手指,看上去好乖巧,好柔弱,谁又能想到如今乖乖吸着奶的小婴儿,十六年后会成长为一个跳下高架桥的决绝少女呢?
后背突然冒寒气,萧长矜回过头去,又看到了手中拿着匕首的暗黑江苔生,只是这次她周身的气息柔和了不少,没有那么凛冽了,但他还是警惕地站起来,把婴儿江苔生护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对一个婴儿下手?”萧长矜站在暗黑江苔生对面,时刻戒备着她有和即将要有的动作。
江苔生垂眸,看了看摇篮里的自己,又看了看萧长矜,出乎意料,没有尖锐,她心平气和地说道:“我在帮她。”
萧长矜皱起眉头。
“反正她的一生都是痛苦,不如在开始就结束。”
“别那么早下定论。”萧长矜不满道,“上天既然派我来到她的世界,我就不会让她的人生都是痛苦。”
“是吗?”江苔生弯了弯嘴角,却没有一丝笑的感觉,“你知道,我也是听命于人。”
“谁让你来的?”
“江苔生。”
萧长矜一怔。
“她不想活,你就应该放她走,而不是在这里纠缠。”江苔生看着他。
萧长矜被她说得有片刻动容,然后也只是瞬间,他说:“人都有求生的欲望。”
“那是因为他们在这世上还有牵挂,而江苔生已经没有了。”江苔生懒洋洋的,嘴唇发紫,像极了鬼怪世界里的女魔。
“不,她有。”萧长矜坚笃道,“她没有的话,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人的生命靠着各种牵念汇聚而成,如若我和她之间毫无关系,我便不可能做了五年的梦,又来到她的梦里。”
“我就是她。”江苔生笑道,“我不牵挂你。”
“你……”萧长矜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江苔生手中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了他的腹腔。
然而他感受不到疼痛,他上前半步,将江苔生搂入怀中。
他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别担心,我会帮你。”他轻声说。
她的眼角滑下一串泪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撕裂成透明的光点,她一把将他推开,眼中满是不甘,想要再次举起匕首,却没有了力气,连同那匕首的样子,也慢慢变得不成形。
“你不是她,她牵挂我。”萧长矜看着她,眼神悲悯。
我也牵挂她。
“你只是她心中的一缕恶念,我要将你净化。”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她的眼神也失去光彩,颓然消散。
萧长矜摸了摸腹部,没有伤口,也没有痛感。
他突然了悟:能净化恶的,唯有爱与善。
江苔生吃完奶,睡着了。
他摩挲了下她的手腕,心中暗道:这次,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你的事对我来说,绝不是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