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萧长矜的拳毫不犹豫地落下,一拳一拳砸到舅舅的脸上。
江苔生知道,最初萧长矜手下留情,是因为顾念他是她的舅舅,然而他说她的妈妈是婊子,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够忍受。
然后,她捡起那只铁盆,将带血的连衣裙放在里面,端着走了出去。
外公的视线从她踏出堂屋门槛的那一刻便一直跟随着她,他瓜子嗑够了,捏起一团烟丝,用口水润了润,放在烟杆上。
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件货物。
江苔生察觉到了,没理。
她走到井水旁,外婆的旁边,打起一桶水,放上皂角粉,开始洗衣服。
月晖清澈,泻在庭院里,溢进盆中的水里,晶晶亮亮的点燃了那一抹血色。
刺眼,鲜红的血,在江苔生揉搓的动作下,融化在了月色和水里。
搓了几下,水实在太浑浊了,她打算倒掉换一盆。
一直斜着眼睛看她的外婆有了动作,她叫住她:“哎哎。”
江苔生回过头。
”别倒在院子里,晦气,倒去田里。”
田野离这里有近百米远。
江苔生沉默了。
她看着外婆,叫了她一声,“外婆,您难道一点都不心疼您的女儿吗?她被人欺负了,一个人躺在楼梯下的角落,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人去看看她呢?”
外婆的嘴扯了扯,脸上横七纵八的沟壑也扯了扯,看起来像是恶犬要攻击人时候的样子,然而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将那浑浊冷漠的眼和扯动的嘴呈现在江苔生的面前。
江苔生将污水倒在院子的排水沟里。
自顾自重新打了一盆水,开始洗第二遍裙子。
她一遍又一遍地搓,却还是搓不干净裙子上的印记。
那一盆水,里面的波纹,突然开始旋转起来。
她看着,头越来越晕。
她跌倒在了一只有力的臂膀里。
熟悉的感觉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将她萦绕。
“江苔生?”他的声音透着温柔的担忧。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娇俏的、少女的声音。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我要穿上它,去见我最喜欢的人……”
“江苔生,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萧长矜柔声低语。
江苔生扶着脑袋,迷迷糊糊地推开他,“不,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那声音,吸引着她进入另一个世界,探知属于她母亲的少女心事。
江苔生晕了过去。
清醒过来,她坐在一处高高的稻草堆上,和姚淑云在一起。
姚淑云穿着那条雪白的连衣裙,眯着眼睛,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田野。
她微笑着,满脸少女的憧憬。
江苔生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他们脚底下的这片麦田,与她昨天所感知到的,姚淑云被强.奸的地方重合,一抬头,她看到了高地上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刻着许许多多的名字。
字太小,看不清。
“姐姐。”江苔生紧张起来,拉住姚淑云的手,“我们快跑。”
“不要!”姚淑云奇怪地看她一眼,抽开手。
“为什么不要?”江苔生着急道。
“我啊,在等人。”姚淑云凑近她面前,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江苔生一愣,抿唇:“别等了,他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姚淑云有些生气,但她还是脾气很好地解释,“他说要带我离开这里呢,我们远走高飞,到天涯海角,隐姓埋名过一生。”
江苔生凝眉,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清楚。
姚淑云指了指那块大石头,“喏,我们已经越好了,在纪念碑前见面,再等一个小时,他就来了。”
“你听我说。”江苔生扶住她的肩膀,认真道,“我是从未来来的,我知道你的未来,他不会来,他骗了你,而你如果继续等下去,会遇到非常不好的事情。”
她急得火烧火燎,姚淑云却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的手心温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悠悠哉哉道:“年轻人,别那么着急,糟糕的未来也是可以改变的,而且,你来到了这里,就已经改变了过去,你又怎么知道未来会照本来的发展呢?
和阿姨一起等吧,我给你讲讲我和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