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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天(1 / 1)

这份平静被打破,是在圣母皇太后的40生日宴上,六宫中人都知道这位皇太后喜欢看戏,皇上为了表示孝心,命“四喜班”进宫,打算热热闹闹的唱几天。

这日,也是圣母皇太后请后宫嫔妃听戏,本来也请了皇上的,但皇上还要去养心殿忙事物,也就罢了。

圣母皇太后今日穿着一身灿红色的银线纹缠枝牡丹花琵琶襟旗袍,罩着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氅,旗头上点缀着银叶玛瑙花和赤金红宝双鸾点翠步摇,莹白的耳上坠着通透的翡翠水玉耳坠子,晃晃悠悠的,明艳而喜庆。

母后皇太后一向朴素,今日却也穿起绯红滚金边的海棠折枝牡丹旗袍,拢着玫瑰紫二色金银线氅衣,发髻上插着点翠蝙蝠衔流云珍珠步摇,妆容端正,面上却也有几分喜气。

环视全场,也就新皇后阿鲁特氏穿的最为黯淡,烟青色的暗藤蔓纹旗袍,裹着墨紫色的棉袄,一头乌发松松挽起,不过用了七成新的紫云蝴蝶绢花点缀一二,面上又不施脂粉,难掩面色灰黄,整个人简朴到寒酸,便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圣母皇太后环顾四周,见到皇后这般寒酸黯淡,不免神色不豫,正好慧妃拿了新春时节的瓜果奉与太后,太后见她穿戴一新,格外精神,便与她说笑:“慧妃这般明艳,皇儿看了肯定喜欢。”

还没等慧妃来的及脸红,就听见皇后道“慧妃,你这又是苏绣又是织金段子的,是何等奢华,身为妃子,也合该节俭些。”

这一袭话说的慧妃脸上血色全无,太奶奶只看见她家的小姐跪下去,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谦卑的对皇后道“嫔妾知罪,以后万万不会奢靡了。”

这句话不算响,却也让四周的森听到了,母后皇太后不吭声,只是神色淡淡的拨着怀里的三阳开泰的手炉,圣母皇太后却沉下了脸,让人扶着慧妃起来,又冷冷暼着皇后道“过年过节的,做什么惹的人不痛快。”

皇后的脸上白了白,却也不应圣母皇太后的话,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好了,等着看戏。

这是极大的不尊重了,一旁的小李子瞅见太后阴沉的脸色,立刻捧了戏折子上来,赔笑道“今儿这四喜班来演戏,太后可得好好点几出。”

圣母皇太后喝了口红枣血燕茶,面色稍微舒缓些,道“有什么好的,先让他们演吧。”又随手翻翻戏折子,说“那便先点了《翠屏山》来看。”

众人没有异议,有些人眉梢上反而有了一两分欢愉的色彩,这《翠屏山》讲的是潘金莲和西门庆偷情不成反而险些被发现的故事,虽然内容香艳暧昧些,却也有十分有趣,宫里头的嫔妃宫女都挺喜欢这戏的。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了,一起看戏的宫妃宫女们都十分开心,尤其是慧妃等一众年轻嫔妃,之前未见过这戏,因而十分新奇,看的目不转睛。

但是全场仍然有一个最为突兀的例外,那便是新皇后阿鲁特桂芝,只见她粉面通红,一双又细又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厌恶,偶尔瞥了眼戏台上的戏,便像见了什么污秽得不得了的东西似的,很快便转了眼睛去看别处。

圣母皇太后正看戏看的津津有味,乍一看到她这样子,面色又不好看了起来,遂问道:“这戏好看的很,你怎么不喜欢么?”

只见皇后仰着头,一脸厌弃的说“戏□□到这个地步,怎么看的下去。”

这一句话不重不轻的,却让在场的人都听的分明。太奶奶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前方,已然暼见圣母皇太后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的脸色,心里不由颤了颤,默默向后退了几步,悄然掩在慧妃身后。

圣母皇太后不发话,只是冷冷的瞧着皇后,嘴巴紧紧的抿着,眼睛微微眯起来,手上的翡翠镶珠点金护甲轻轻打在楠木椅子上,清清泠泠的响着,在众人敛声屏气的肃静中显得尖锐而突兀。

半响,是母后皇太后开了口“也罢,皇后出身书香门第,怕是没见过这样的戏,香榧子,你去把戏单拿来,请皇后点戏罢。”

宫女香榧子拿了戏单递给皇后,皇后却不接,只是起来福了一福,清冷道“多谢皇额娘,只是儿臣今儿还要练字,怕是不得空儿陪皇额娘听戏了,这便告退了。”说着,便要带着两个侍女退了下去。

众人皆惊,还来不及劝住皇后,却听圣母皇太后不紧不慢的道“皇后是大家闺秀,出自书香门第,又恪守妇道,谨遵纲纪,与前朝贤妃班婕妤如此相似。那班婕妤孝顺太后,愿意朝夕服侍太后,又避宠不纠,十分贤淑,那么就请皇后以后上晚灯的时候来储秀宫抄写《女训》,以示诚意。”她又慢悠悠的拨着手中的菩提子手钏,淡淡道“至于中宫的事物,就交给慧妃和瑜嫔处理。”

这一句话便是变了天了,太奶奶看着皇后青白的脸色,心中突然有了一丝痛快,那是把一种从把一个女人从家族带来的清高和骄傲折碎的快感,让她几乎掩不住的翘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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