箓,中间描了枚兰花。
不一会,有一小个乞儿敲门,晟云洲将宋思珩买的糕点,施舍了一枚予她。
小乞儿千恩万谢,转首,入一窄巷,跳进一辆香车,摘下脏幞头,露出一张清秀稚嫩的女儿面,朝着车夫低声令道:“回云月楼。”
雪兰作为年纪最小的花神,专门乔装混迹于市井之中,联络暗桩,为大家递送消息。
云月楼。
牡丹接过糕点,见她一张小脸盈着笑意,点了点她鼻尖道:“见到公子开心?”
“嗯!他说我长高了!”十三岁的小姑娘欢呼。
牡丹唇角衔笑,从点心底部抽出一张小笺。
雪兰探头问道:“公子说什么了?”
牡丹端着小笺凝眸一瞬,“他需要两个可靠的奴仆。”
“这事好办啊,还有呢?”
牡丹望向糕点,捻在手上端详了番:“这是长明楼的点心?”
“正是。”
“公子还要鸢尾将今日在楼里闹事的人小小收拾一番。”
“小小收拾?鸢尾姐姐肯定会问是个什么程度的,毕竟她下起手来可不知轻重。”
牡丹看向晟云洲的笔墨,“让市井那帮人以后见了宋氏父子绕道走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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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雪兰化作香料小贩退入黑市寻鸢尾,牡丹又望了一眼小笺,眉间有些犯愁。
晟云洲还言:“海棠可归。”
师姐这是失败了?
这才没过多久,那闻锦,竟这生难对付?
明日,她得去漓园拜访一趟,问问情况才是。
牡丹正沉思,叩门声轻响,楼里的掌柜在外面哭哭啼啼起来:“容娘,小王爷把老夫的青釉瓷花瓶砸了,那是老夫收寻多年的古玩,花钱也买不来第二个……他还扬言再不见你,就把这楼给老夫掀了…… ”
真若这么宝贝那花瓶,摆雅间给他机会砸作甚?
牡丹无可奈何地开门,迎上他委屈隐忍的目光,她张了张嘴,终叹息一声,朝楼下最大的厢房走去。
“你这些天作甚不见我?以前至少还会理我,自从给那小混蛋舞了一曲,你就对我避而不见,那家伙有什么好!娘娘腔一个,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赵屿宿醉薰得双颊通红,一见她进屋,拉着她的手,双眸莹莹泣道。
牡丹冷淡地掰开他的手,“那您去捏便是,来我这发什么酒疯?”
赵屿委屈起来,撒泼打滚道:“那小混蛋跑太后那告状,太后下敕让母妃给我议亲。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阴,外面那帮人还说他贤良谦恭从不仗势欺人,都是屁话!”
“都要成婚的人了,别在这闹脾气。”
“我不想成婚!要成婚也要娶你!”
“小王爷请自重,传出去让人笑话。”
“容娘……”赵屿呜咽两声,见她面无表情,咬了咬牙,一把拽她入怀。
他一直锦衣玉食,恣意年少,牡丹自小遇困,已历人世冷暖,看他同看个孩子一般。
从未想过,有天他蛮横起来,竟也有这么大的力,那看似单薄青涩的少年胸膛,一靠上去,结实宽广。
牡丹有些发愣,便在这一瞬间,赵屿薄唇下落,贴在了她颊边上,并不强取,颇有讨好。
牡丹美眸圆瞪,他并无下一步动作,抬起双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我没有办法了,我不知道怎么样能让你接受我。我原先想着我就是喜欢你,不必在意你的来历过往,可我太不了解你了,你有什么事,也从不与我说。”
“所以前阵子,我一心急,查了你的过往。原来你以前,是魏国公府的千金。国公府没落,这些年,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我为什么没有早出生几年,那样,我就能保护你了。”
牡丹心角似被人捏了一下,涩得她全身发软。
她眼角隐有泪光回旋,还是伸手推开他,头也未回地转身离去。
许是这么多年,熬成大周第一舞姬,午夜梦回,仍会梦见那个在国公府肆意笑骂的小小姐,才令他那番话,搅动了她的心房。
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渴望被人保护的小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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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渐深,窄巷偶闻犬吠之声。
几个糙汉酒足饭饱,相互勾肩搭背着走在长巷之中,面色酡红,脚步虚浮,回想起今天梗的一口气,忿忿不平地合伙斥骂起来。
“今天要不是那臭丫头拦着,我早把那哑巴打一顿了!”
“诲气的家伙,整条南巷,谁敢不给哥几个让道,偏他不会说话还上来理论!”
“就是!屁放不出一个,就搁那摆手势,跟只扔进沸锅挣扎的螃蟹似的,笑死人了。”
“你说他娘生他时怎么忘了生个嘴呢?”
“既这样,何不干脆连把一起生忘了,彻底成了一只不会打鸣的阄鸡,更有趣啊!”
“哈哈哈……”
笑声在深巷弥漫,尚未破空而出,只听得“啊”的一声,那笑得最为放肆的糙汉,被人一脚踹落在地,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同伴双眸瞪大,纷纷回首,长巷之内,月影暗处,抱臂站立一人。
那人身姿纤细修长,衣袂轻飘,一双凤眸睥睨,融夜色之中,
阵风卷过,吹起她高束的发梢,紫色发带迎风而起,如鸢尾一般在风中飘荡。
“你们刚刚说,谁是不会打鸣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