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晟云洲问:“如何抑郁寡欢?”
“多想些难过的事情,自然就心堵,脸色就不好了的。”
“没有心堵的事怎么办?”
“幻想一下嘛。”
“比如?”
“比如,想一想你的媳妇跟别人跑了,对方比你有钱,比你有才,还比你英俊。”
“......有这种人?”
“......那就想一想她跟别人跑了,对方哪哪都不如你,可她就是要他,不要你。”
“......”
还真,有点心堵了。
晟云洲盯着她看了一会,嗤地笑了,终于妥协下来,讲了一波什么臣当尽力的奉承话。
闻锦见他可算答应,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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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逻图从无锡回来,听了闻锦的嘱咐,旋即在金陵当地,安排出另一处住所出来。
三进三出的院子,位置不偏不远,不过分奢靡,但也绝不小气。
贴合小公子打发外室的礼物。
有逻图护院,无人可进院内监视,两人也不用挤一间屋子了。
只是昨夜巡视,长廊上,逻图偶然看见一个纤细的黑影从房檐上一闪而过,头上发带,在月色下散发着鸢尾花般的紫色光芒。
对方从容敏捷,风过无痕,身手远在他之上。
但并无敌意。
后来几日,逻图特意盯梢,却再也没发现那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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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尾这厢,倒是对闻锦存着狐疑。
在黑市蛰伏的时日,她不是没有听过闻锦的名号,但也就远远瞥过一眼,不甚关心。
这会见到他化作了个姑娘伴在晟云洲身侧,惊诧之余,莫名,觉得眼熟的紧。
晟云洲成天到晚忙着国家大事,加之小姑娘女大十八变,他认不出来很正常。
可鸢尾作为暗卫头领,感官敏锐,对于四周的风吹草动,来往的人面穿着,过目不忘。
闻锦的样貌和十年前的她,有不小的偏差,但小姑娘那双灵动的杏子眼,曾在鸢尾的记忆里留档。
可惜她只在花铺见过她一次,之后两人交集甚少。
她把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告诉了晟云洲,男人屈指抵着唇角,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晟相以往的生活,就像桌上被风簌簌吹起的书,一页页推着朝前翻飞而过,都不曾停下回顾,已经进入了新的章节。
沿途奉命救下一个小丫头,于他不过是细枝末节。
时隔多年,闻锦以矜贵优雅的姿态再度出现,着实让他很难联想起当年那个一身海青的瘦弱小丫头。
可况,他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
鸢尾望着他手上已经建完一半的工程图,把话题引向另一件重要的事,“前日,水仙那厢派人传话,公子交代的事,他们已尽数安排妥帖。”
水仙是江南最大的漕帮,亦是他的势力。前阵子得知他来了金陵,帮主十娘特来拜见。
恰逢晟云洲当时正在河海交汇处视察,遇到其他漕帮暗助东瀛的偷渡客入汴京搅动风云,思忖片刻,吩咐水仙插手,暗地改变航线,转弯去两江总督的军队门口,把这帮不自量力的外贼拉去给总督送军功。
晟云洲点了点头,鸢尾沉吟良久,语气略有哀伤,“公子为何还要管这江山呢?”
便是不复仇,过点自己的日子也好。
死过一次,余生,为自己活一次也好。
为何还要来江南,为何要管外贼入侵对他不仁不义的大周。
为何要在监工的闲余,去探勘稻田,访问耕种的百姓?
“您还是放不下当年的变法?”鸢尾的目光充满了悲痛之色,忍不住激动起来,“当年一事,根本就不是您的错!他们把您拉出去当挡箭牌......青史把您骂成了什么样,您为什么还要管?”
晟云洲沉吟了会,“当年变法失败,也有我的失职。”
“明明是他们欺上瞒下,是孝仁太后不信任您!她一直都在利用您,您为什么要原谅她?”
没有原谅,但,也没有恨的意义。
晟云洲从位子上起身,打断了她,“差不多回去了。”
显然,并不想与她争论此事。
他就是这样,在乎的,总和他们不在同一个点上。
鸢尾只能颔首称是,跃上房梁,隐去暗处。
晟云洲推开监工办事处的屋门,迎着夕阳回家。
这阵子他有些忙得脚不沾地,回去甚晚,可不论他多晚回去,闻锦都会守在桌前,等他回来吃晚饭。
可能出于礼貌,可能是亲近拉拢,也可能只是单纯关心朋友,她说宋伯父曾叮嘱过她好生监督他吃饭,嫌弃了好几次他回来太晚,吃饭不准时。
晟云洲自个倒没啥,却不是很习惯别人为了等他不吃饭。来来回回几次,见她饿着肚子趴在桌前等,终于长了心,允诺她每日日落之前,会回来吃晚膳。
新的一日,晟云洲一如往常出门办公,再回院门,却没有人在。
之前一回来,他都能看见小姑娘坐在院子里,或看书,或做茶,迎上他的视线,笑着转头朝仆人吩咐,“可以开饭了。”
这回一下没了影,反叫他愣了愣,身体某一处,莫名的空落了一瞬。
天气愈渐炎热,鸢尾隐在树丫上乘凉,见男人进门,翻身跃下,朝前行礼。
晟云洲问:“她去哪了?”
鸢尾顿了顿,反应出他指的是闻锦,如实相告:“带着她那护卫,偷偷跑到乐安镇盖庙去了。”
晟云洲蹙眉,“盖什么庙?”
鸢尾沉吟了会,“盖......您的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