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军特意过来,就是单纯同闻某下棋的?”
正厅内,闻锦抬袖,往棋盘中心按下一枚白子,掠了一眼窗外。
沈奕抿唇不语。
“再不说,天可就要黑了。”
沈奕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笑纹,捻起一枚黑子,沉吟片刻,按向边角,给闻锦留了个空子,“昨日小公子前脚刚从沈府出去,皇宫的王都知便来传末将入宫,太后娘娘一直询问臣与婉......孟家三姑娘,是什么关系。”
闻锦盯着棋盘思忖了会,抚掌笑道:“沈将军这子让的好妙,我差点没看出来。”
沈奕干咳了声,“臣同她说,臣与孟家三姑娘,本该在十年前就已定亲,当年,臣聘礼俱已准备,边关忽然告急,臣怕自己一去不返,便没有上门提亲。后来孟家出了事,臣远在战场,鞭长莫及,直到三姑娘到边关寻臣,臣始知她已无依无靠。臣将她留在了身边,这些年,两人从无僭越之举。”
闻锦走下一子,“沈将军的为人,无需解释,世人也相信你与孟三姑娘之间的清白。”
“我并非要解释我与她之间的清白。我这次回京,就是想与她成婚,让她堂堂正正做我的沈家妇。”
“嗯。可在孟姑娘没与您成婚之前,闻某也有资格与她提亲?沈将军不会不接受公平竞争吧?”
哪公平了?
“太后娘娘昨晚问臣能不能放弃,不与您争。”
“沈将军怎么答的?”
“臣做不到。”
“嗯,您是功臣,娘亲她不会为难您的。”
沈奕有些着了急,“可太后娘娘今日又召了婉婉进宫!自孟家落魄以后,她的心思一直就很敏感,我怕她会多想......”
想自己不堪匹配的身份,想他的前程,他的官途什么的。如果太后给她施压,沈奕几乎能确信,她一定会害怕耽误他而退缩。
“倘若她动摇了,是不是也能说明,三姑娘没有那么喜欢您?”
“......小公子您年纪还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恐怕难以体会婉婉的心思,有些事情,没有您想的这么简单。”
“又有多复杂呢?您是怕抢不过我吗?”
“我......”
“小公子,宋大人来了,正在门外等候。”春月一句禀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闻锦顿了顿,欠声告退片刻,出门相见。
“怎么了?”小姑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毕竟之前,甚少见他登门拜访。
晟云洲站在庭院外,先朝厅内窗口看了一眼,掠过沈奕黯然的侧脸,他把想送宋思珩去画院的事,与闻锦仔细说了说。
闻锦眉稍渐渐松懈,展颜道:“小事一桩,等过了年关,我便入画院找画正将这事说说,他也不必参加开春的选拔,直接入院学习即可。”
晟云洲想了想,“还是让他去参加选拔吧,至少,让他觉得自己是考进去的。”
闻锦会晤,“还是大人想得周到。”
宋思珩身有缺陷,心境难免比常人自卑,让他靠自己的能力考进去,比让他走后门,更能助长他学技的信心。
晟云洲又朝厅内看了一眼,闻锦询问:“还有别的事吗?”
晟云洲默然片刻:“听说你在和沈将军下棋?”
“嗯。”
“如何?”
“嗯?”
“战况如何?”
闻锦撇了撇嘴,“不好,都是他在让我。”
晟云洲眸眼微沉,望着她的小脸沉吟良久,“这生厉害?倒让臣好奇了。你们下完了吗,不知有没有机会一同讨教片刻?”
闻锦怔忡的片刻,男人径直朝厅内迈了进去。
沈奕整个脸色都不太好,抬眼看见一道颀长身影靠近,对上晟云洲的视线,顿了一顿。
朝堂上,两人已经打过照面,但一个属文一个属武,甚少公务来往,一直没机会相熟。
沈奕回京之后,听过状元郎不少事迹,心存着好奇,这会听对方有意与他切磋棋艺,欣然应允。
“只怕沈某棋艺不精,别叫宋侍郎笑话了才好。”
那倒不至于,他的棋艺,晟云洲心里还是有数的。
刘家与沈家比邻,晟云洲和沈奕,自小青梅竹马。
沈奕的棋艺,虽下不过他,但不至于让人笑话。
闻锦站在旁边笑了笑,“怎会,沈将军让棋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不像某人,生怕她看不见似的,恨不能全部子都摊在一处,坐等她来围。
晟云洲哪能听不出她话里有话,心头冒出一缕前所未有的酸意,抿唇道:“那还请沈将军手下留情了。”
说是要他手下留情,一开始,晟云洲步步紧逼。
沈奕倒是想让,对方也没给他这个机会,局面还没过半,已经杀了他一个片甲不留。
沈奕扶额无奈一笑,忽而觉得这人兴许是小公子找来,给他一个下马威的。
当闻锦出门传唤晚膳,同下人在门口说事,沈奕转而改变了看法。
只因宋侍郎趁人不在,与他提起故人。
“卑职听朝野的同僚说,沈将军想娶孟家三姑娘?”他突如其来地问。
沈奕愣怔,笑容惨淡,“您是受小公子之托,来劝我的?”
晟云洲顿了顿,“我的确受人之托。沈将军还记得十年前,就在外面的庭院,簌簌风雪下,您与孟姑娘合力跳过一场剑舞?”
沈奕惊地黑子掉落棋面,瞪大了眼睛望向他。
晟云洲头也未抬,目光示意,“沈将军确定要下那里?”
沈奕捡起黑子,按在棋面中央,警戒地望了眼窗外,嗓音低沉,“你是何人?”
“沈将军失忆了?我是工部侍郎,宋蔺。”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这个庭院里,他与孟素婉约会的事,只有一个人知道。
那个人,三年前就去世了。
得知他离世的消息那天,沈奕含泪怒斩了敌军将领,可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