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安,”男人抓住少女的手,却又不敢抓的太紧,反而几下就被挣脱。
“我们需要聊聊。”
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腥味。
从祠堂侧门出来,后面的院子有专供客人休息的厢房,少女却完全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女孩用力摆脱青年缠上来的臂腕,颤抖着嘶吼,“就一会。”
她还有脚伤,走起来一瘸一拐,却心急着去哪里,李京晟看着少女的背影,想抬脚跟上,一瞬间又愣愣地停下来,由那烦躁的感觉又涌上来。
“不就是个脸蛋标致点的庶妹,说两句真给你记挂上了?”蔡延年双脚搭在玻璃桌上,又摘了颗提子丢进口腔,眯眼道:“值得你这么宝贝,看来李家真是要亡咯。”
见坐在一旁的青年沉默不语,蔡延年来趣似的抻了抻胳膊,对门边欲言又止的李钱枫使了个眼色,屏退了其他下人。
“要我说,阿晟,不听话的家伙,脑袋落地就落地了,何必节外生枝,为这么个没良心的小姑娘,得罪外省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军阀,早晚要吃亏的啊。”
“与你无关。”男人抬起头,目光冷冷的。
像是心里的想法得到了验证,蔡延年忍不住哼了一声,关切道:“我知道你疼她,是因为她像………好好好,我不说。”
吃了对方一记眼刀,男人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又瘫在椅子上。
“我不说,你反正也知道,把你那种到处捡小猫小狗的习惯收一收,万一哪天人家反咬你一口你怎么办,冤呐。”
“她不会。”李京晟按着皮手套下的虎口,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这是蔡延年平时见到李京晟最多的面孔,和出入烟花场所,谈判起来游刃有余的二少爷不同,李京晟日常的脾性倒像是一个精力耗尽的机器,沉闷的一面用来应付不用应酬的家伙。
“那么肯定?”蔡延年晃了晃酒杯,紧接着一饮而尽。
“凭感觉。”男人低着头签文件。
这句话果然换来了蔡延年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就挨刀子吃亏吧,王八蛋。”椅子上的男人像发酒疯一样咒骂李京晟,“不过,”蔡延年从扶手上爬起来,“你怎么开始戴手套了?”
办公桌前的青年晃了一阵神,又面无表情的继续看财报。
蔡延年随口一问,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唠叨,一句一句堆的这个问题沉入海底。
“舞会时间快了吧?钟二丧事一办,你们家这喜事就来,钟家脸都快被打烂了……”
“药…”空无一人的马道,少女扶着膝盖顶着烈日不知道走了多久。
女孩的眼中没有光亮,四肢不受控制的颤抖,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那种狂躁的感觉控制了大部分的大脑,又被一种奇怪的情绪牵扯着不去撕裂手上的伤疤。
“药……药…”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少女扶着旁边的一辆汽车跪下来,晕眩的感觉得不到缓解,女孩使劲摇了摇头,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灰色的眼睛。
她愣愣地抬起头,那不是李京晟。
下一秒,少女闭上眼昏死过去。
李京晟跟着走完了葬礼的大部分流程,作为钟家二小姐名义上的未婚夫,他不能擅离葬礼现场。
可因为李鸿升的突然来访,场内的中心始终聚集在他一个人身上,相反失去的人是谁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李京晟站在檐下,没有跟人群一直挤在同一个地方,男人低下头,从西服口袋中拿出一包烟,叼起一根低头点燃。
暗蓝色的烟随着细细的风飘走,尼古丁短暂疏解了纠结的心绪。
李京晟长呼出一口气,却没觉得心里堆积的大石轻松多少。
“阳淞,”青年朝着空气随口唤了一声,身旁就突然冒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不知主子有什么吩咐。”壮汉低着头,在阳光下显得古铜色的皮肤更加健康。
“你看好会场,不要让人搞出什么乱子…我离开一会。”李京晟的心没有原因的狂跳不止,也许他就不应该放她一个人离开。
“是……”阳淞跪在地上,只见李京晟没等他回答就转身走了,步伐略快地奔向马房。
二少爷……汉子挠了挠头,最近还真是变得有些不一样。
一滴水从天花板上滴下来,没过多久,第二滴也砸在女孩的脸上。
少女移了移脸,意识模糊地睁开眼,爬满地锦的天花板,小小的叶片摇晃着,又一滴水滴顺着叶脉砸落在女孩鼻尖。
周围散发着长久空气不流通所酝酿的霉味,混杂着一些药剂的气味,让人作呕。
李怡安试着坐起来,可是四肢无端使不上力,最终弄巧成拙地整个人摔下了手术台。
她这是在哪?
少女扶了扶额,一阵剧痛袭上后脑,过去梦里零零碎碎的记忆像浪花一样被冲上来。
“你叫什么名字?”穿着白色大褂的人语气温柔的问她。
画面里的女孩被铐在椅子上,身上到处都是流血的伤口。
我再问你一遍,”许久得不到答案让对方失去了耐心,露出了呲牙咧嘴的笑容。
“李怡安。”女孩在对方背过身时喊道,她害怕的大喊,感受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我叫李怡安。”
少女撑着边上的设备勉强站稳,她曾经做过的梦对这里都实在说不上友好,李怡安站在实验室中心,四面八方仍是记忆里亮白色的高墙,只是如今爬满了藤蔓与污渍,仔细看还能在其中看到棕色的手印。
一股奇妙的感觉轻轻的握住了女孩的心脏,那种感情来的莫名其妙,让她胆怯。
她明明从来没有来过这,却对周遭所有的事物熟悉的可怕。
脚下的泥土似乎从未干涸过,散落一地的实验报告,有一些刚刚正被她踩在脚下。
李怡安弯腰捡起一张,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构建起了她看不懂的一切。
可唯独那几个字她一定不会看错。
三树实验。
李怡安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