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是早上七点多的样子到了印姜家门口的,彼时她还在睡梦之中,亏的宰溪过来轻唤,才忙不迭的收拾齐整出了门。
“你果真凑够了十两银子?”快要走出桂花村的时候,刘大娘一边驾着牛车,一边一脸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印姜。
因为做着外包洗衣的生意,刘大娘总是会在村子和主家府邸两处来回跑,所以赚了足够的钱以后,她便买了一辆牛车,如此来回路上,也算是节省下了一笔开支。
印姜整个人瘫在牛车的车板子上,因着老牛前进的步伐还算稳当,所以昏昏沉沉的就打起了瞌睡,“够了,还有的多呢。”
她说着也没睁开眼,翻了个身便继续假寐。
刘大娘啧啧两声,“你莫不是换了个魂儿了吧!前些时候还蠢笨如猪,靠个洗衣娘的身份,就想让人家秀才老爷带着你私奔。如今也不过才几日,居然就能赚了这么多钱。也不怪我老婆子多想,毕竟你若早有这本事,哪还能在桂花村吃糠咽菜这么些日子,还嫁给了宰溪那么个破落户?”
印姜睁开了眼睛,然后撑着车板坐起身来。
她的目光里不见一丝慌乱,满是不以为意,“那你便当我是被什么孤魂野鬼的给上了身了吧。”
穿到这具身体里,除了刚来的那天装模作样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头印姜便彻底放开了性子,照着自己的活法来行事做人了。
倒也不是她完全不在乎旁的人会因此而生出质疑,而是她现下虽然是个外来的穿越者,但身体却还好好的是原主的那具身体。
所以即便是有人真的有这种想法,除了性子的转变,他也拿不出什么实证来指控印姜的。
刘大娘也就是随口说说,印姜不感兴趣,她便又换了一个话头。
就这样,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许多,才总算是晃晃悠悠的赶到了主家府上。
“玉兰山庄?”看着阔气的府门装潢,印姜跳下牛车走近看了几眼,然后哑然的张大了嘴巴。
不是,合着这洗衣生意头头上的主家,就是沈瀚飞他们家呀。
都怪她也没提前问清楚,还平白忧心了一晚上,担心两地隔的过远,到时候赶不上时候呢。
要早知道这两家其实就是一家人的话,那她都不需要和刘大娘特意走上这一遭。早在昨日和沈瀚飞见面的时候,她把银子赔到沈瀚飞的手上,让他代为转交,剩下此行的时间,那自己现在怕是都已经在这里面做起蛋糕了吧。
咽下心头的一腔感概,印姜作势就要往那热闹非凡的府门口走去。
今日是沈瀚飞父亲的生辰宴,这玉兰山庄也是远近闻名的富商之家,所以门口来宾可谓是络绎不绝。印姜没想到这两处地方会撞到一出,只当是会来此地做个蛋糕,所以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她也没有带个礼物,倒还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呢。
可就在她还踌躇着没有礼物进门到底妥不妥当的时候,身后架着牛车的刘大娘却忽然喊了印姜一声,“喂,杵那儿干嘛呀,这种地方能是咱们这种人来的吗?”
“我们不是到这一家?”乍一听到刘大娘的话,印姜皱着眉头环视了一圈,倒是没发现还有什么更好更富硕的府邸。
难不成这主家其实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而是稍有些闲钱的寻常小院人?
还不待印姜想出个所以然,刘大娘就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到,“当然是到这一家,不过咱们是什么身份呀,能走人家的正门?像咱们这种贩夫走卒的小人物,能在人家的偏门口说上两句话,那都算得上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印姜:……
和刘大娘绕道行至玉兰山庄的侧门口后,印姜站在台阶下看着刘大娘叩响了褐色的木门。
“叩叩叩。”
“叩叩叩。”
叩了两遍,里头才传来一阵姗姗来迟的轻呼,“来了来了!”
房门打开以后,露出的是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孔,应当是这府里头的门童。
他一看见门口的刘大娘,就笑意盈盈的寒暄到:“哟,原来是刘大娘呀,又来送衣服了吗?刚才还听王叔说你比往常来的晚了一日,却不想话才刚说完没多久,你就来了。还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呀!”
刘大娘搓了搓手,然后应和着笑了两声,才面有难色的结巴着回道:“倒是多谢老爷们挂念着了,唉……只不过这衣服,老妇人今日确实是没法子送过来了……”
那小童子收敛了笑容:“怎么,还没有洗好吗?你们那儿接这生意的洗衣娘那么多,寻常半日就可将衣裳全都洗完,加之晾晒的一两日时间,应当是早就已经清洗好了的呀。而且这几日天气都尚算晴朗,较之先前该是洗的更快才是,怎么还会拿不来呢?”
这话说完,小童子脸上的笑容已全数消失殆尽,眉头也慢慢紧锁了起来。
印姜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她刚穿进这具身体里面的时候,听刘大娘的口气,还以为是早就已经和主家这边商量好了赔偿的价格,只要按时还过来,就可解决此次危机。
却不想主家这边所有的人,竟然都还完全不知情。而他们此番前来,是要依着强买强卖的名头,硬生生的给人家赔偿钱的。
若说这玉兰山庄的人是好相与的,那今日陪个礼,道个歉,将钱财全数赔偿上,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若是稍微不那么走运,碰上了个不好相与的,别说是赔了钱财也解决不了,到时候还得摊上什么复杂也说不一定!
焦急的印姜一看这阵仗,不等刘大娘招呼,就踏上台阶走到门童面前,想要解说一二,“这位小哥,实在是抱歉,那些衣服其实都是我——”
但是还没等说完,刘大娘就突然猛地扯了扯印姜的手腕,然后接过她的话头继续说道:“都是我们一时没注意,然后一下子给摔到悬崖下边去了!”
印姜不解的看了一眼刘大娘,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但还是在门童疑惑的目光下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是这样的。”
但门童只是年纪小,不是傻,所以这般说辞他倒也没有全信。
于是眼神在印姜和刘大娘脸上来回探索了一番后,他才严肃的出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