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衔雨离开了姜裕晗的住处,等她再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自己公寓的沙发上了。
姜裕晗那些话的余威还在冲击着她的神经。
在姜裕晗的脑子里,她已经认定自己是陈剪阳的守护者了。而真正想要公正对待的叶衔雨,则是陈剪阳识人不清结交的人渣朋友。
叶衔雨觉得这十分不对,非常不对!她在心里复盘着刚才的对话,企图重新组织起语言来反驳姜裕晗,但是不管她怎么组织语言,都无法攻破姜裕晗那套强盗逻辑。
叶衔雨的脑子逐渐混沌,思考也变得吃力起来,她不得不躺到沙发上缓一缓脑子里的紧绷感。
姜裕晗的保护,姜裕晗的保护……
这一个短小的词组不停地在叶衔雨的脑子里回响。
姜裕晗觉得自己在保护陈剪阳。但是她又觉得陈剪阳并不无辜,她觉得,陈剪阳之所以会遭受那些羞辱,完全是因为陈剪阳自己。她觉得,那天发生的一切,原罪在于陈剪阳是一个Omega。
她所说的保护,是替陈剪阳“掩盖”这件“不堪”的事情吗?
可是,赋予陈剪阳这个“不堪”的罪名的人,不正是她自己吗?
给陈剪阳强加罪名,然后再扮演好人,将陈剪阳从那个罪名下面解救出来。这是何等狡诈又阴险的做法!一边施予Omega苦难,一边扮演Omega的拯救者,实在是令人作呕!
更让人恶心的是,在姜裕晗口中,她的处理方式完全是一种惯例。这就说明陈剪阳的遭遇并非个例,在这之前还有许多许多Omega经历过这样的“审判”。
他们会以这个罪名羞辱一切Omega,因为在任何一场针对Omega的审判中,他们所有人都在一人分饰两角。他们既是原告,又是法官,只要他们想,他们就可以给每一个Omega定罪。
而且即便是这种自导自演式的拯救,他们也没有做到位,他们没有替陈剪阳摘下“淫.乱”的罪名。这个他们亲自扣上的罪名,此时此刻仍旧扣在陈剪阳的头上,他们只是暂时掩盖住了这个罪名,只要他们想,他们随时可以把这个罪名再翻出来,并以此羞辱陈剪阳。
想到这个,叶衔雨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
姜裕晗对陈剪阳的保护算个狗屁的保护,她自己给陈剪阳强行安一个污点,然后自己再挺身而出,“保护”陈剪阳,“帮”陈剪阳掩盖这个本不存在的污点。
那正义凛然的保护行为,实际上分明是一场陷害!
不知道为什么,叶衔雨突然想去见陈剪阳,但是当她准备站起来往门外走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是,没错,姜裕晗说的话完全就是在放屁。然后呢?然后她能怎么办呢?
姜裕晗所说的那些话即便再怎么荒唐,只要那些话是此地所有人的共识,那么不管那些话有多么荒唐,它都是公认正确的“公理”。这样的话,姜裕晗的荒唐观点就是“对的”。
想到这个,叶衔雨又坐回了沙发上。她意识到了一个能让人脊背发凉的事实,好像确实如姜裕晗所说,她自己才是那个伤害陈剪阳的罪魁祸首。
叶衔雨变得迷茫了起来,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陈剪阳了。
正当叶衔雨被自己的思绪困住的时候,她的门铃响了。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人不多,想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开门之后,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陈剪阳。
他好像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虽然依然有些蔫头耷脑的,但是脸色明显是恢复了。
在见到叶衔雨之后,陈剪阳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你的脸色好差,发生什么事了?”
叶衔雨惊了一下,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没事,”她语气有些焦急,“我没事。”
陈剪阳垂下了视线,抿了抿嘴春之后,慢慢说出一句话:“姜裕晗跟我讲你去找她的事情了。”
这句话听得叶衔雨脑子一懵,震惊之后,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
“你为什么要道歉?”陈剪阳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之前还说我总是道歉,你自己不也是这样?”
“我不知道这件事会有这种影响。”叶衔雨看着陈剪阳说。
“我们能进去聊吗?”陈剪阳问。
叶衔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让对方进门。
“能,当然能。”叶衔雨往后退了一步,让陈剪阳进了门。
叶衔雨的房间非常空荡,空荡得像一间酒店套房,给人一种她根本不会在这常住的感觉。虽然陈剪阳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住惯了拥挤小窝的他依然不是很适应这种氛围。
“坐下吧,”叶衔雨把沙发上的靠垫扶了起来,整理出了位置。
陈剪阳明显也是带着心事来的,进门之后他就不说话了。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叶衔雨问他。
陈剪阳欲言又止,沉默了半天才终于想到一个可以说的话题:“对了,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课上,我不是被alpha信息素影响才那样的。”
这话对于叶衔雨来说无疑是一记重击,难道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事情真的像姜裕晗说的那样,是陈剪阳他……
“但我也绝对不是自己失控。”陈剪阳说完前一句就立刻补上了后一句。
叶衔雨缓了半天才听懂后半句话。
“什么?”叶衔雨不太清楚他的意思。
“刚开始的时候,有两个人一直在往我身边凑,我很反感,但是又不想跟他们多废话,就主动回避了。但是他们一直跟着我,然后跟着我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很快我就被围住了。然后,我就闻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很奇怪的味道?”
“嗯,一种非常浓的,化工味非常明显的,香精味道。”陈剪阳说,“闻到那个味道之后,我的脑子就变得晕,然后我就靠在树上想休息一下。结果,信息素就……”
听到这里,叶衔雨猛地站了起来,她抓住了陈剪阳的手臂,“跟我走,现在就走!”
“走?去哪儿?”陈剪阳一脸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