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蹲在池岁身侧,伸手抓紧她的长发握在手心,揉搓,嗅闻,突然猛得一拽。
池岁还在笑,像刚开始一样,眼里干净明亮。
抬眼,她看到逐渐不受控制的秦思年,怒目圆睁,喉咙里像有东西堵住,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握着枪支的手忍不住颤抖,尽全力不把枪举起,他身处的地方好像沼泽,一点一点让他陷入,迈不开腿,挣扎不得。
明明是自己在怕,还要对池岁吐字:“没事的。”
池岁不想结婚了。
如果相爱会使秦思年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她愿意生生世世再不见秦思年。
这雨大得好像不会停了。
管雷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见他们两两相望,那叫一个深情,令人恶心。
“黎锦,我们玩个游戏。”管雷把池岁拖拽起来,推到黑白两道中间。
秦思年往前迈一步,要迈第二步时,透过池岁,他看到管雷抬臂将枪口对准池岁。
他脑子里有根弦断了,断得彻底,一片空白,像生命走到尽头,他不再有反应,纸人一样在春天,被人撕碎,连同满腔的热血,为国,为家,为她的至死不渝。
他的女孩在他面前笑,发自内心,和过往重叠,多少个夜里,她和现在一样,让秦思年甘愿俯身,为她不惜战死。
“我这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你猜我几时能打死她?”
秦思年耳边听不到任何声响,雨声混着邪恶一起消失,他见池岁在对自己轻轻摇头,嘴角笑意不减,无声地和他做最后的道别。
她想说的话很多,留给他们的时间很少,这三年多,能说得上话的日子屈指可数,见了面,明明想告诉对方的东西多到这辈子都说不完,每个夜,他们只有用自身温度去告诉对方,有多少舍不得。
每次密切相接,灵魂相撞,才能感觉到对方还活着。
“游 戏 开 始。”管雷一字一句地说,倒计时。
他走近池岁,枪口实实对准她的脑子,脸上的玩味让秦思年有种现在就杀了他的冲动。
身后人叫嚣着让管雷停止动作:“管雷,你现在还有机会,你要是敢杀人,你可……”
“闭嘴!”管雷枪口又往头上抵了抵,慌张一点看不出,和那年一样,尽管一点机会没有,他也不怕,这个人生来无畏,就因为太多东西对他没有威胁,他才去调戏法律。
有时候坏人做事,你不需要问他理由。
他是疯子,目无章法的疯子。
“都给我把枪放下!不然我这就崩了她!”管雷看上去已经兴奋到极点,他成功威胁住秦思年他们,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他在这个世界二十多年,从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一个在他眼里无关紧要的人,却能让这么多警察乖乖听话。
秦思年弯腰时,腹部剧痛,痛到呼吸急促,即使那样,他也挺直腰杆。
管雷扣动扳机,未见子弹,秦思年心脏骤停,眼中的惶恐让管雷忽略不掉,左轮游戏可以改名为杀死秦思年。
管雷一连扣动三次扳机,秦思年的脸上比苍白还有白上几分,立在那里的已不是人,犹如一堆白骨,他好久呼吸,眼泪不停与雨水相融,没有人知道他在哭。
幸运躲过四条命的池岁,脸上依然,她早已接受一切,她希望快些结束,自己的爱人在眼前为了自己不可扭转的命运,无助地歇斯底里在内心嘶吼,刚才未被打出的子弹都好像命中秦思年心脏,池岁能感受到,秦思年心脏停过很多次。
还有最后一枪,这一枪响后,失去的何止是一条人命。
管雷没有着急去按下最后的扳机,他选择残忍地目睹他们是如何痴情对方的。
雨还在下,秦思年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眼神还是冰冷,嘴角的苦涩被池岁看在心里。
“岁岁,闭上眼。”
话音刚落,池岁已经最好再见不到秦思年的准备,闭上的眼睛不打算睁开。
只有三秒时间,最后扣下扳机,枪响后,脑内只剩嗡鸣,刺耳,钻心,池岁这辈子都忘不掉。
她最后感受到的是来自秦思年的温度。
周围嘈杂,脚步声,警鸣声。
雨,停了。
有雨水落在秦思年指尖轻柔缓慢,带有丝丝温意,如果他睁开眼,他会发现,那不是雨水。
思年,思年……
有人这么唤他,声音小到足以刺穿他这一生。
他死了,他的岁岁怎么办?岁岁还小,他记忆中的岁岁不会再长大,岁岁头发花白是什么样子?为人母为人妻是什么样子?没了秦思年后的岁岁会是什么样子?岁岁老了还会记得秦思年吗?一定要忘了呀。
思年不好,独留她一人在这世间。
希望这岁月快些,让我家岁岁幸福圆满,不再担惊受怕过完这一生。
秦思年是罪人,到最后都在犯错。
对不起,这辈子没能娶你。
“今日下午六点,某池姓女子于盐江一带坠湖,其原因有关部门正在逐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