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缓过神,连忙伸手接过来,从喉咙中轻轻溢出两个字:“谢谢…”
陈沐秋没有说话,依旧站在那里,灰色的衬衫略显宽松,下身是黑色的工装裤,配上一双黑白相间的球鞋,很具少年感。
见他默不作声,林道昏暗,寂静无人,陈沐秋的灼灼视线一直停留在沈听晚脸上,她心里的恐惧冒出头来,该不会陈沐秋想对她做什么吧?
她悄悄将手机攥在腿侧,只要连按四次开机键,就可以自动报警。
她的脚如踏针板,并不确定陈沐秋的意图,也有些懊恼为何自己会轻信一个陌生男生。
所以趁陈沐秋还未有动作之前,沈听晚疾步向前打算略过他快些回寝室。
可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沈听晚的手腕一紧,明明是初秋,天还未到寒凉的时候,可陈沐秋的手异常冰冷,刺得沈听晚的心一紧,冷汗湿透了后背。
他果然是想做什么吗?
沈听晚的指尖摸上开机键,就在按第四下的瞬间,陈沐秋的声音在她的耳畔渐渐分明。
“姐姐,你真的很过分,竟然不记得我了。”
姐姐?
沈听晚的心似漏掉了一拍,握住她的那只手似乎渐渐有了温度,那种温感像肆意生长的藤蔓,顺着她的胳膊缠至整颗心,缠得她心跳忍不住加速。
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某种压抑的,克制的无奈,还交杂着毫无律序的喘息声,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沈听晚慢慢地转向身后的陈沐秋。
光线昏暗迷离,可沈听晚清晰的看见他的眼睛泛着红,晶莹的眼眸匍匐着些许雾气,方才教室外的淡然笑意骤然无存。
他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脸令她恍惚,渐渐地与记忆中的一个红着眼叫她姐姐的幼稚面容相互重叠。
沈听晚的爸爸以前是工地的钢筋工,在她六岁那年,爸爸由于长期高压工作,一次高台工作眼前发黑直接掉了下去,抢救无效死亡。
因为没有证据能证明爸爸是过劳死,根本没办法获得赔偿,她对于六岁的记忆,大多是和妈妈拉着横幅跪在工地门口,尘土飞扬呛得她很难受。
她不知道什么是劳动赔偿,只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爸爸了。
最后为平息是非,承包商赔了点小钱,她和妈妈就搬到了理江市,妈妈一边开小卖部一边供着她读书,她和妈妈租了一个矮平房。
那个时候有条件的人家可以自己盖房子,她们隔壁就有一个小别墅,别墅里的阿姨人很好,经常做好吃的饼干送给她们吃。
一来二去,阿姨和妈妈成了朋友,阿姨有个儿子,比沈听晚大两岁。
她因为爸爸的事情很久没有笑过了,男孩经常来问她,你为什么不笑?他天天用各种办法来逗沈听晚笑,有一次沈听晚被吵烦了,就随口一句,你叫我姐姐我就笑。
于是这个比她还大的男孩子为了讨她开心,天天在她耳边唤姐姐,沈听晚偶尔嫌他吵会恶狠狠地吓唬他,他就会红着眼睛拽着她的衣角说,姐姐别生气,姐姐笑一笑。
沈听晚每次都会被他这副样子逗笑,明明比她大两岁,怎么比她还幼稚,不过,其实他们都是小孩子。
后来妈妈攒够了钱,为了让沈听晚去更优质的学校,就带着她搬走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喜欢叫她姐姐,哄着她开心的男孩,他们甚至没有问过姓名。
原来你叫陈沐秋。
慌乱无措间,沈听晚的不小心触碰到扬声键,一声严肃庄重的女声打断了沈听晚接下去的回忆,回荡在寂静的林间。
“这里是江浣市林山区110,请讲。”
“......”
“......”
沉默是今夜的华大林间暗道。
陈沐秋明显是愣住了,随即歪着脑袋望着沈听晚锃亮的手机屏幕,上面赫然三个数字——110。
居然让这个爱哭的小鬼见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沈听晚耳尾滚烫佯作镇定用力按下挂断键,懊恼地耸着脑袋。
警察姐姐,对不起,我有罪,我妨碍公务了。
他无奈地低下头,蓦然笑了起来,嗓音撩心入骨。
“噗,安全意识很高,不过你应该在我提出送你回宿舍的时候就拒绝我。”
咖啡袋被沈听晚攥得快要破裂,她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扫过,然后又迅速移开了,陈沐秋的笑带了些星星点点的痞气,他的话尾微微上扬。
“走吧,晚了阿姨就不让进了。”
陈沐秋个子很高,沈听晚的身高也不算矮,但站在他身侧还是低了半个头,她心乱如麻也看不见陈沐秋的表情,只是听他悠然飘来一句话,话里话外都有些逗弄的意思。
“我记得那会你还说,以后一定要嫁给我什么的,不会都忘了吧。”
沈听晚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你又不记得了,我好难过啊。”
陈沐秋的眼眸又灰暗几分,说话的声线都沉了下来,沈听晚从他脸上只读到两个字,委屈。
沈听晚无奈叹口气,他的演技真是比小时候精湛不少。
“我快到了,就送到这吧,谢谢你。”
沈听晚余光窥见不远处宿舍楼里的点点灯光,仿若看见救世的明主,甚至不敢看他一眼,仓促撂下一句话便抱着咖啡袋扬尘而去,且不忘给陈沐秋留个用力挥手告别的背影。
“拜拜——”
回到宿舍的沈听晚顶着凌乱的头发坐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这杯生椰拿铁,指尖碰触杯身,温温热热,刚刚好。
她浅浅一笑,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仿佛盛着甜甜的蜜糖。
笨蛋,不知道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吗?
她想得出神,甚至没注意到许佳琪早已悄然站在她身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荡漾着笑意的沈听晚,面露难色道:
“沈四,你发春了?”
“......”沈听晚温柔地赏了她一记摸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