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融化的冰棱。
他此时终于以龟速挪到了师姐的面前,越过几个老木箱,侧身坐上回纹栏杆道:“师尊和寻雁去秘州也不带我,外门的兄弟们又都回了老家过年,连何大姐都走了。我个孤家寡人只好出来看看雪景喽。”
“武林大会不是那么轻松的。再说晴懋还在呢,我也在。”
“时大哥可不会变戏法,你也不会。”
忽然想起那没入师弟心口的光团来,觅真嘴角微勾,略带笑意道:“你倒是会,还变得真真的。”她抬起头来瞧着师弟,似雪那般静美的面庞总使人想起神秘的月光。
待鲤僵笑道:“师姐,讲笑话这事儿回头还是交给寻雁好了。”
好似没听懂师弟的调侃,觅真继续道:“今天可有什么异样?”
待鲤挠了挠头,眨眨眼道:“还那样。”
“没事最好。”语罢,又低下头去,从宽而深的木箱中掏出一柄戟来,小心擦拭着。
随着一阵风自北闯入,两层松散的雪粒如飞沙那般在半空铺开,将几声焦急而粗犷的呼喊声遥遥卷入门来。
“师姐!觅真师姐!”呼声渐近,宝瓶形的侧门外闪入一个壮硕的影,黝黑的脸上带着不安的神情,汗水使头顶冒了些白烟。
“怎么了晴懋?”察觉到了紧张的空气,觅真赶忙站起身来,顺手抄起刚磨好的流霜月戟。
喘过两三口气后,时晴懋快步跨过栏杆来,高声道:“不是山贼,有个人倒咱门口了。我看他流血流得厉害,就先扛到了屋里,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听完这话觅真才舒了口气,将那柄戟往待鲤怀中一塞,拉起时晴懋道:“人在哪?”
“西面客房。”
转头又向师弟道:“你先回屋,见不到我不许出门。”语毕,两人便冲了向了门外。
望着师姐和时大哥的身影,待鲤的心中忽然有些慌张。他没有听话地回去,却重新拿起木拐,又自旧木箱里抓出把短刀来别在腰间。动作与方才不同,他竟是健步如飞地追了出去。
觅真边跑边皱眉问道:“发现的时候可有观察周围情况?”
“是,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其他人或者野兽的踪迹。脚印被大雪盖住,他到这儿至少有半日了。”
听到这里,觅真眉头锁得更深了些。
打开那扇有些掉色的门,一干瘦人形趴在只有木板的床架上,枯发散乱着,毫无声息。被冰冻的伤口因屋内的温度而逐渐融化,血水顺着床沿汩汩下滴。
两人为之简单查看并包扎后,时晴懋擦了把汗,叉着腰道:“跟被野狼啃过似的。”
觅真没有言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可怜人。
“师姐,之后怎么办?”
“拿个火盆来,然后等着。半日后没有动静就扔出去。”说这话时,觅真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如往常那样平静。
“啊?扔出去?”
“这个人来路不明,又受伤太重,不一定能救活。若是诱饵,那些人怕是已经在门口虎视眈眈了。现在咱们三人势单力薄,扔掉他能迷惑对方,逃跑也方便。”说着便坐在了床边,眼睛仍盯着面前人,好似想要看透他的一切,又或是想起了什么。
觅真的话语让时晴懋的济世之心暂缓下来,又觉得有些可惜,便赶忙去柴房摸出了个火盆,燃了炭火,兀自祈祷着。
加了些湿柴的火盆里噼啪作响,冒出几缕青白的烟。泛黄的墙壁上跳跃着人影,映出觅真微敛的双眉。
只见她此时朝向窗口喊道:“待鲤,屋里暖和,进来。”
在时晴懋诧异的眼神中,缓开的门外果然踏进了个熟悉的人来,笑道:“师姐好眼力。”
“咦?待鲤你不是在屋里?腿怎么不瘸了?”望着眼前人行走自如的模样,时晴懋微小的眼睛再一次瞪得很大。
经此一问,待鲤这才想起腿伤的事来,连忙竖起腋下夹着的木拐,愁眉苦脸地柱上。
“你这,明明就好了嘛,又干啥?”
见自己被拆穿,待鲤干脆将那木拐靠向墙壁,随后找了个不太稳的四腿凳拍拍灰坐下,手指着觅真,语气无奈道:“问她喽。”
仿佛听不见两人的言语似的,觅真只是面朝里盯着那濒死的不明人物,偶尔往盆里加些炭,丝毫不在意屋内凝结的气氛。
“不用了,哈哈,恢复了就太好啦!”瞅着师姐没有回答的打算,时晴懋适时地打破僵局,并用他憨厚的手掌轻拍待鲤的肩,以示祝贺。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的开言者是觅真,她仍保持背对着门口的姿势,语气平缓道:“待鲤,你去外面看过了吧。”
“嗯。我一直走到山下,捡到几个箭镞。牵了大白、二黑和三黄出去,它们说林子里没什么特别的。”他跷了二郎腿悠闲地说着,语毕,不知从哪变出三个不大的箭镞来。光泽有些泛白,似乎不是铁质的。
“只有箭镞没有箭身么?”她从师弟手中接过尖又利的箭镞,靠近火苗仔细看着。
“雪地里找好几圈了,叫大白也闻了,只有这些。”
时晴懋此时也弯下身来,睁大眼睛瞧向觅真的手心,不一会儿便喊道:“上面有倒刺,师姐小心!”说着便要用柴木将之挑走。
待鲤却迅速跳下凳子,抓住时晴懋手腕道:“头上还有小孔呢。我不是还活着嘛,有毒也早干了,放心。”
对于箭镞上面的倒刺,觅真并不在意。几缕烟飘过,她拿起其中一个来,迅速丢入火中,表层右侧肉眼可见地有些融化,液体银白,形似水银,下面隐藏的“大羿”两字这才显露出来。面对这两字,觅真的疑虑又深几分。
待鲤皱眉低声问道:“是大羿门?”
“在青州地界,弓矢一直以大羿门为宗。他们有着最为精湛的射艺和各式箭弩,自称大羿神之后徒。可我们向来与之少恩怨,出现在此莫非是......”
待鲤凑到床边,翻弄了几下那人的伤处,回头向师姐道:“要不还是扔了吧?”
觅真走到师弟面前,手指轻点他的眼角道:“少侠眼拙了,他身上不是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