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城镇小学。
远处有光,穿透国旗照在每个人脸上。
这所学校有了定义。
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为国,为家。
秦思年在那里站了好久,像在忏悔,对终生的信仰忏悔,致歉。
七岁时,他在国旗下发誓,要成为警察,甘之如饴为国家办事,不辞辛苦地跋山涉水,夜以继日去完成那时自己发下的“作业”。
即使要永陷黑暗。
自上次秦思年知道有人开始注意池岁,他便来了这。
“这位家长请问你找谁?”高跟鞋接触地面的声音和上膛声很像,秦思年下意识将手往后腰摸去,转头一看,她身材纤细娇小,打扮较为时尚,一眼看过去,没有一点攻击力。
但秦思年这么多年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十几年的从业经验告诉他,越没有危险性的伤人就越厉害。
秦思年后退一步,手指触到枪身,女老师在距他两米时停下,又问一句:“请问你找谁?”
秦思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是学校老师?”
女老师拍拍手中文件,轻笑:“这很难看出来吗?”
人说谎时会控制不住眨眼,有的会一直盯人眼睛,拙劣的证明自己没有说谎,眼前人很自然,松松垮垮,看不出端倪,秦思年放下心来,在后腰的手插进裤子口袋,耸肩咧嘴一笑,微眯着眼,还是不愿说出自己找谁:“我在等我家小孩,老师你先去忙吧。”
“行,那我走了。”
女老师与他错开身,行远。
她到了树荫下,光照不到的地方。
秦思年抬头望,这教学楼只有四层高。
如果特意去找池岁,被暗中的嫌疑人发现,他一定会比秦思年更快的到她身边,然后杀了她,还是不要惊动那个人为好。
先去了解池岁身边人,越表现得在意,嫌疑人就越猖狂。
他得克制。
下课铃响,人突然多起来,沉下心,等待时机。
她处在高年级部,五到六年级,有几个学生甚至要和他一样高,这个学校学生大多不穿校服,秦思年开始看谁都像嫌疑人,他立于人群,突然注意到三楼有个熟悉人影,走到楼梯处,今天光线强烈,让秦思年有些看不清。
他隐约看到,在池岁身后跟了一人手中的物件被光直射,有些刺眼,不难看出,逐渐清楚那是什么后,秦思年疯了似的跑上楼,不管自己磕绊撞倒了谁,他失去理智,满心满眼的人处于危险,他没办法再去克制。
秦思年爬到二楼,撞倒一位年纪稍大的老师,这搁往常他会自责道歉,可他这时已经和疯子一样了。
处在春天却觉得冬天从未结束,鬓角冒出汗液,和从远处看到的国旗一样,呈金色的斑斑点点。
腹部的伤疤在隐隐作痛,去往三楼的转弯处,抬头看到。
一身白色长裙的心上人,迎着光,立在自己身前,俯瞰秦思年,脚踝的红绳刺进心里,女孩惊愕,又带有慌张,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他们从未在烈日下相聚,如今终于以这种形式见面,池岁全身上下都不会为此时此刻的他们心中生喜。
秦思年只见她一眼,掩埋心中慌乱,走上台阶靠近她,然后错过她,眼底的冷漠不可描述。
“啊!!!”
身后的学生乱做一团,吱嗷喊叫。
池岁回头,秦思年正压在一学生身上,眼底的愤怒,只有身下学生清楚,这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疯子要杀了他,被扼住的喉咙,吐不出一个字,脸色闷青的同学快没了反抗。
池岁咽下那个要被喊出声的名字,上前拼命拉拽秦思年领子。
半跪在秦思年身侧,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他叫温希,是我学生,他才11岁,他不是……”
秦思年缓慢将目光移到池岁脸上。
池岁眼底有不可被窥见的心疼,见他松手,她本想先把秦思年扶起来,但如果那么做了,周围人不知道会怎么想,他那么想保护好自己。
池岁要时刻谨慎自己每一个细小动作。
温希推开秦思年,一米七多的个子杵在那,躲在一比他低半个头的池岁身后,竟然会觉得有安全感!
池岁捡起地上的水果刀,握在手中,直视刚刚稳住情绪的秦思年,不温不冷去说:“再闹下去,我就要报警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秦思年不看他,眼神飘忽,在找什么东西,嫌疑人不在这儿,终于能松口气了。
十分钟的时间,结束这场闹剧。
上课铃响,长廊只有两人,临近中午。
他们面对面站着,脚下影子成两条平行线,池岁不知道秦思年是怎么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控过。
他们的表面关系,学校老师和一个疯子,他们在太阳底下能说的有不多。
池岁不想看到秦思年这样,她想去拥抱,把见不了面的日子里的多少思念淋漓尽致说与他听。
秦思年往楼下走,一时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池岁,我该怎么才能保护你?
没了三魂七魄一般,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脸色蜡黄。
秦思年痴迷池岁这件事,他想让全世界知道。
做起来好难。
在下最后一级台阶时,肩膀被人拥紧,一抹兰花香扑鼻,有风吹来,裹挟千万情丝,仰头,不敢窥光。
池岁在他耳边低语:“阿年,我爱你。”
秦思年不敢回应,贪婪享受身后人的爱意,不顾后果地沉沦,自己又何尝不是个罪犯。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看别人相爱,就觉得自己也配去拥有。
他配个屁啊,秦思年连站在光里的自由都没有,连最基本的细节都做不到,甚至,连对视都不被允许。
这样的他,于爱人而言是十足的无期徒刑死囚犯。
池岁扯起嘴角,诉说心底爱意和她那不可告人的心:“阿年,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阿年,不要再伤害自己,不要再让自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