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撕心裂肺地哭声响彻凛冬的黄昏。
入眼满是清白,高悬在房顶的风扇,停滞,像死去很久的某人,刺鼻的消毒水味也无法使她清醒,手腕的隐隐作痛让她清楚意识到,梦里的一切都已发生,无力感席卷全身。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让她忍不住蜷缩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喃喃念着,这声声句句,无人再听,岁岁在哭,秦思年化作风来到她的身边,抚摸亲吻,池岁感受不到。
泪眼朦胧间,他看到秦思年满脸担心愁容,他对她伸手,刚触到耳朵,池岁避开了,只是细微的差别,都让她感到害怕。
眼泪浸湿枕头,像那天的雨,感觉不出她有停的意思。
原本空缺的地方还在痛斥池岁,怨恨她忆起得太晚。
“对不起,对不起。”
按揉心口,以此抚慰。
她到现在都不敢叫出那人名字,尽管已刻入骨髓。
她深觉不配。
“岁岁,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叫医生。”辛珉半蹲在病床前,嘘寒问暖不像演的。
池岁想不起他。
那是应该的。
辛珉去触碰她的手,池岁又避开,她开始对眼前男人提高警惕。
她想起全部,还是想不起辛珉曾在她身边存在过。
“你先别动,我去找医生。”辛珉没去在意她的细小动作,直起身子就往外跑,刚到病房门口就开始喊。
池岁翻身下床,病号服松松垮垮搭在她瘦弱身子上,漫无目的地出了医院,今天没有太阳,有风,好像只吹她一个。
感受风拂过耳边。
“岁岁。”
她出现错觉,听到秦思年的声音,抬起手臂去拥抱虚无,风进到袖口,暖和,即使处在冬季。
来往的人看着她,只觉池岁就一神经病。
脚步轻盈迈出医院大门,目不斜视,脚步坚定,目的不知,她好像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她不知不觉。
这个城市池岁来了六七十天,还是不了解,四季,风,雪,月,让她感到害怕,她想离开。
池岁穿过人流密集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间,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她打通世上唯一亲人的号码。
池岁:“妈。”
池荣瑛:“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池岁:“我晕倒了。”
池荣瑛:“晕倒,不还没死吗?忙着呢,你打电话干什么?诶诶诶诶!!胡啦!我跟你说啊,你找个日子赶紧把婚结了,你弟马上要上大学,你不急,我这当妈的急死了,知道小珉许的多少彩礼吗?八十七万!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不管他以后对你好不好,就算家暴要把你打死,你也得给我忍着,那可是我摇钱树。”
她那边人声嘈杂,池岁把她说的每个字都磨碎了去记。
这里已经没有她值得留下的必要,寒风吹在脸上,鼻头微红,长发散在背后,活像孤魂野鬼,摇摇晃晃去活,抬眼见着路灯变红,精神恍惚。
行至路中央,鸣笛声把她拉回到那天,秦思年死后,她像现在一样在警笛中渐行渐远。
不时传来咒骂声,待到池岁离开路中央,咒骂声也没有减少,反倒看她是个女的开始变本加厉,甚至下车去教她做人。
池岁不管不顾继续往前,大胖爷们儿要和她说道,身后响起他女儿的声音,女儿把男人叫到车里,这才阻止了池岁被骂被打。
“人渣”要分于谁而言。
下一个十字路口,她还想穿过去,结果被交警拦下。
不止是拦下,还被请到休息室,为池岁端茶倒水,池岁觉着他眼熟,像似见过,但想不起在哪,目不转睛去看,还是记不起。
交警发现她在看自己,抿唇笑笑,将茶水交到她的手中,有点烫手,她牢牢握住。
风在呼啸,隔着窗都能感受到它,像在进行某种盛大仪式。
“我叫易文川,我认识年哥,你就是池岁吧,年哥和我提起过一次,他说你很漂亮,今天见了,果然。”易文川温和的态度,让池岁不想去质疑,毕竟秦思年的名字不是谁都知道的。
秦思年和他说过池岁对陌生人话会比较少,甚至会不说话,他对不熟的人会有一些警惕,今天见了,还真是。
池岁嘴巴干得都有裂纹了,也没去喝手里的温水。
“年哥很爱你啊。”易文川背对她像在找什么东西,他放得隐秘,箱子套箱子地去装,和俄罗斯套娃一样。
终于他从第五个箱子里拿出一封信。
信封上什么都没有写。
池岁小心翼翼接过,打开,那是一张被写满的a4纸。
她不敢想秦思年写了多久,在什么情况下写的。
眼泪早已在病床哭干,只是喉间哽咽。
见字如面,展信如晤
岁岁,我写下这封信,是希望你能原谅我缺席你的未来,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注定要死,我们相爱对你来说是件很残忍的事。
最近,我的一个队友死了,死前他和他老婆离了婚,而我知道自己要死,却声称要娶你,与他相比我做错了,可看到你为了注定到不了的那天能睡个好觉,我觉着,骗你也挺好。
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床上不是不行,是疼,每晚都疼,痛到睡不着我会骗你说我睡得早,我腰腹被捅了三十多刀,为了抓管田,还害得我妹妹被折磨至死,岁岁,我是个罪人,我不征求你的原谅,我希望你恨我的同时尽快忘了我,算我求你。
对不起这么晚才跟你说。
我为你折过一枝梅花,不过落了雪,我们见面日子一季只有几个晚上,想着在春天到来之前送给你,结果上面下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