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大厅里,人们低声地交谈着。
她们三个人一起走进这里。
这是一家豪华的自助餐厅,今天来这里的客人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参加汪志衡的定婚仪式。秦筝儿和周立立没有想到余小帆的邀请竟是这样一个缘故。她们本打算劝她不要来,可余小帆看上去很平静,尽管她的固执显得有些异样。她们最终还是陪她来了。
“帆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向这边走了过来,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转眼间便到了眼前。
“恭喜你。”余小帆伸出手。
“谢谢你,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汪志衡认真地看着她。
“我来介绍一下,”余小帆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这是我的好朋友,周立立,秦筝儿。”
“欢迎你们。”汪志衡和她们一一握了手。
“恭喜你,汪先生。”周立立似笑非笑地说道。
“小帆能把你们一起带过来我真的很高兴,她一直在我面前提起你们,说你们三个人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很早以前我就想认识你们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志衡,你快过去吧,今天你是主角。”余小帆提醒道,看上去他们就象是一对再普通不过朋友。
汪志衡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不用招呼我们,我们自己来。”周立立为他解围。
“帆帆,你……”他想要说什么,可是看见站在她旁边的两个人又犹豫了。
那边传来一阵喧闹。
“他们在找你。”余小帆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不带一丝喜怒哀乐的痕迹。
“那我先过去了,你们随意吧,招待不周的地方不要见怪。”汪志衡想要从余小帆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他却只有失望——她就象一只吐丝的蚕,任由厚厚的茧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汪志衡的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象来的时候那样他大步地走向另一个方向,走进另一群人的中间。他下意识地回过头:三个女孩子站在原地轻声地说着什么,余小帆被她们俩个围着,看得出来她们之间有着很好的默契。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
余小帆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悲痛欲绝,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悲伤的影子——没有怨恨,没有泪水,没有纠缠,没有质问——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那样平淡,让人听了想要颤抖——在她的心里,似乎什么都不重要,就连这个她深爱过的男人也是可有可无的。
他本该为此感到庆幸,对他来说,她的举动至少可以让他毫无牵挂地面对自己的“幸福”。可他还是不禁要问,她对他难道不再有什么留恋了吗?从前她所说的那些话,难道都只是逢场作戏?还是他根本就不了解她,无法看透在她坚强的外表下,究竟有着一颗什么样的心?他嘲弄着摇摇头,尽管对他来说选择女人就象选择衣服一样简单,可是余小帆那令人出乎意料的表现还是让他生出一股挫败感。没错,她的确为他减少了很多麻烦,他用不着象过去那样因为抛弃一个女人而不得不去应付那些令人头痛的“后遗症”,但他却又不得不感到有些失望,毕竟她与她们不同,他是真的有些喜欢她。
算了!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但是,或许,他还有别的机会——尽管余小帆拒绝做一个可爱的小情人,但那只是他第一次建议的结果。他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有哪个女人抵挡得了他两次以上的“邀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挂在他的脸上,渐渐散开。
大厅里散落在各处的客人们逐渐向一个地方聚集,汪志衡与他的未婚妻已经站在了前面。双方的父母站在他们身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我们也过去吧。”余小帆拉着秦筝儿,慢慢地向人群走走。
秦筝儿看着周立立,发现她也是一脸担心。
余小帆的手很凉,秦筝儿下意识地握紧了她。
在人们殷切的祝福声中,他们交换了戒指。
余小帆低下头,谁也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我们走吧。”周立立低声说道。
“还早呢。”余小帆忽然抬起头。
周立立和秦筝儿对望了一眼。
定婚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客人们渐渐向大厅四周散开,寻找着各自钟爱的食物。
余小帆走到一个转盘前夹起一些凉菜放进碟子里,她慢慢地咀嚼着——无法下咽。她的目光在大厅里游移,仿佛一个井底的人,早已失去了获救的可能,却依然用空洞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将要吞噬她的世界。她的目光忽然停了下来,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住——汪志衡拥着未婚妻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怀里的女人显得那样温柔娴静——这就是将要陪伴他度过一生的人,他未来的妻子?这样一个纤柔温顺的女人竟会抢走曾经属于她的那一个位置,?余小帆痛苦地注视着他们,她听到自己内心深处重重的叹息,刹那间她感到自己的动作迟缓起来,仿佛转眼之间便成了一个尽显老态的妇人——他是对的,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适合做他的妻子,才可能给他幸福。那是一个能给人带来安定感的女人,那样的温柔和恬静足以令一个男人感到满足和踏实。
余小帆一言不发地转过身,从未有过的疲惫袭卷着她的全身,令她整个人都不堪重负似的——她却依然站在这里,站在他们的幸福面前。
就在几分钟以前她还固执地以为这么做是对的,然而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竟象是个笑话,她在做什么,在心爱的人面前宣告自己的坚强与无畏吗?——这一切早已失去意义——他不爱她了。虚假的坚强与真实的软弱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差别——从今以后,她就只是一个人而已。
“小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周立立看着大厅里的客人渐渐散去,说道。
“好。”余小帆的声音轻轻的,象是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秦筝儿一直注视着汪志衡和他的未婚妻,她发现余小帆就象是在唱一出独幕的戏,等待着最残忍的这一刻。
终于,大厅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餐厅的服务生开始陆陆续续地进来清理现场,刚才的繁华转眼间消失殆尽,化作一片空寂,仿佛一出戏,高潮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