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导游,常年驻扎在临市,几乎每天会带着旅游团参观临市最为著名的景点:沈氏崇明藏书阁。
藏书阁这种建筑最怕的就是走水,但这家主人明明也是一代大儒,偏偏要给藏书阁取个偏火行的名字。
这在历史上也是罕见的。
说来也奇怪,这个藏书阁历经364年,真就一次火灾都没发生过。今年,就是藏书阁建成的第365年了。
在我们导游的聊天群里,大家都偷偷讨论着:这个藏书阁可能镇压着什么。
这并不是没有依据的胡乱猜想。藏书阁位于市中心偏东的位置,坐北朝南,窗明几净,窗外的树虽高但也不至于彻底遮住太阳,理论上在里面的人应该感觉到惬意舒适才对。
但没有。
第一次去的人可能只会觉得进入古建筑感觉到凉意是正常的,但我们这些常去的人却发现,这个温差是有规律的。
平日藏书阁的温度会比外界低起码五摄氏度左右,但到了中元节那一天,尤其是临近傍晚,这个温差可以达到十几度。
我们都说,藏书阁是用这充满阳气的名字镇压阴物。但由于年代久远,这个名字的镇压效果已经大不如前了。
“我”是本地人。我还记得在我小的时候,这个藏书阁的温差还没有那么大。
后来这就算约定俗成的事,我们从不在傍晚还逗留在那。
那天我接了一个急单,是一对老年夫妻。老先生癌症晚期,夫妻俩想趁最后的时光重走当年的蜜月旅行。
临市就是他们的第一站。
老先生腿脚不利索,路上花费的时间远比想象的还要多。等到藏书阁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那一天是冬至,白日最短的那一天。
藏书阁的门票售卖时间截止到16:30,而我们抵达的时间是16:25。
原本“我”不想继续,但耐不住老人家请求。另一方面我也觉得镇压这种说法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咬咬牙进去了。
藏书阁本身不大,老人家找到了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借阅的那本书,也没再多逗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
出门的时候,已经临近五点,天已经黑了。
门口只留了一个保安,他挥了挥手让我们赶紧走,随后把藏书阁锁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我”感觉那个保安的影子特别大。
我们本来包了一辆车全天。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司机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这么晚了这片地方还不好打车 “我”和老人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走一段路再打车。
那种偷窥的感觉一直存在。“我”感觉到像是被谁一直注视着,但身后没有人,老夫妻也没感觉到异样。
“我”只能把一切归结于自己多心了。
从藏书阁走到附近好打车的一个小广场需要经过一条漆黑的小路。那条路说是要修说了好几年,一直也没见人来过。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一边看着老人家,防止他们摔了。
也是在那时,“我”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一个巧合。
前面也说了,“我”要照看这一点老人家,所以目光一直锁定在地面。光走路难免会产生厌烦,所以“我”也靠着影子来消遣一下这个无聊的时光。
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我”的影子和“我”的动作不一致,它在注视着“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是怎么保持冷静的,居然牢牢地握住手电筒,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的情绪。
“我”记得老人家曾经说过,遇到这种事情不能慌。人有三把火,只要有一把火动摇了,那些东西就会一直纠缠你。
“我”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地走了一路,直到来到明亮的地方。
站在灯光下,“我”感觉我的心差点就从嗓子眼出来。如果再有一分钟的推迟,“我”就可以眼看那个存在触摸到“我”。
是的,它的手一直在朝“我”的方向过来。如果它碰到“我”,这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灯光是街道办事处发出的。
藏书阁附近的确有一个街道办事处。但这附近都是旅游景点和餐饮店,街道办事处的存在感不强,久而久之大家也快遗忘了它。
办事处里面有人,是值班室里的工作人员。
他看我们在这个冬至的夜晚还四处乱逛,严厉批评了“我”这不负责任的“儿子”。
“我”没有反驳,甚至为这份人间真实而感动得痛哭流涕。
那个值班人员估计也是看我们太惨了,给我们打了水,泡了几碗方便面,还把床借给我们留宿,自己趴在办公桌上睡觉。
第二天醒来,天亮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定做了一副锦旗送给那个值班人员,辞去了原本的工作。
虽然现在这份工作工资低,但朝八晚四,没有夜班,周围都是新建的广场,夜晚的灯光绚烂得有些刺目。
“我”很安心。
“我”知道肯定会有人说这是我编的故事,但只要我自己知道是真的就行。“我”把我的故事分享出来,也只是为了提醒大家,不要在夜晚的古建筑旁逗留。
至于听不听,那就是大家的事了。
*
就在林筱看完最后一句话后,值班室被关好的门发出了把手摇动的声音。
有人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