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几人质疑的眼神,陈伯吓得胆子都快从嗓子眼冒出来了,心脏砰砰砰的跳,刚才被士兵抓着要摔的时候他不怕,被流民围困的时候他也不怕,但这会却被沈络的胆子吓怕了。
这女娘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怎么就敢说自己是县令。
冒充县令是要砍头,诛九族的,他低着头,一言不发,不敢说一句话,更不敢抬头,他怕自己一抬头,就露馅了。
不管小姐要唱什么戏,这台子他得搭起来,跟着演下去,刚才从流民堆里冲出来时,他就觉得,小姐长大了,聪明冷静。
和以前很不一样,也许之前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在没人保护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少爷这么聪明,老爷夫人也那么聪明,没道理小姐不聪明。
沈络身形不动,气定闲神,通身的气度也让喘喘不安的陈伯放松了下来。
城门很快被打开,一人快马去县衙禀报,其他人迎着马车进城,等马车进去后,外面的百姓再次被关在了城外。
沈络透过车窗城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眼神晦暗。
不急,先救人,再救更多的人,一步一步来。
*
县衙后院。
一间偏远的卧室内,淡淡的熏香萦绕在空中,九月末的天并不燥热,甚至已有丝丝凉气,大夫头上却渗出了滴滴汗珠,顺着鼻尖滑落,没入衣襟中。
本以为这趟是个好差事,能给新上任的县令家属看病,提前和官老爷打好交代,哪知,这就是个催命符。
刘大夫是豫县县内最好的大夫,开着回春堂,隔三差五才会去医铺坐诊,一般都是在家被豪绅请上门去看病,今天左脚刚迈入医铺,就被差官拉来了县衙。
他满心欢喜,觉得这是一次好机会,以往县衙的县令,要么大门不出悄悄的就病逝了,要么还在路上就没了,这还是近几年,他唯一一次能接近官老爷的机会。
说好的给县令妹妹看病,摸脉的一刻,他就打了个激灵,这明明是男子的脉搏,他看向坐在一旁的县令,县令也淡定的回看他。
沉默不语,眼神交织。
刘大夫只感到一阵萧瑟,天确实是凉了,得添衣服了,这会他就觉得冷得不行,鼻尖的汗珠也许只是幻想,不敢问也不敢说。
待他拔箭包扎后,沈络才幽幽出声:“刘大夫,令妹这伤势如何?”
听着对方明显在“令妹”二字上加重的语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令妹这一箭伤在了心肺,且失血过多,又发起了高烧。”
“今晚要是醒不过来……”
后面的话不说大家也都懂了。
听到这,陈伯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的少爷命怎么这么坎坷,少时丧夫丧母,好不容易立业了,又命悬一线。
沈络心下也是一沉,尽管她本身和沈邰没什么感情,毕竟才见面不到一个时辰,还没说过话,对方一直在昏迷中,但不知是原身的情绪在作祟还是其他,她还是有点难过。
哪怕是个同处一室的陌生人,年仅十八,放在现代,这才刚成年吧,就这么随时可能没命,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心下唏嘘。
王沈氏,沈家小妹,沈邰和沈络的姑母,实在太过恶毒,此仇不报,对不起占了原身身体的情分。
她忍下涌上眼眶的情绪,眼下还要救人,躲在暗处的毒蛇更是不知何时,又会伸出头来咬人一口,现在不能露出丝毫软弱。
“麻烦刘大夫今晚照顾令妹了,明天醒来,本官必备下厚礼答谢,若出了任何差池……”
话没说完,言尽于此。
刘大夫诚惶诚恐地俯首会的:“草民必将竭尽全力照顾令妹,请大人放心。”
“好,令妹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你尽管吩咐陈伯”,她转过头又对陈伯说道:“陈伯,全力配合刘大夫。”
说着从怀着取出一张面额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不够再找我!”
“小……小少爷放心,老奴一定彻夜守着小姐”,陈伯眼眶含泪,郑重其事的回道:“少爷去忙吧,钱票不够的话,老奴这还有,后面您补给老奴就是了。”
沈络点点头,不再多说,迈步向外走去。
*
前堂会客厅内,豫县县丞、县尉、主簿、典史,以及衙役、教谕、巡检等人已等候多时。
守门士兵回县衙通报后,大家就赶紧赶来,等着见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可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县令人影,还是后院的小厮来报,说是县令路上遇袭,令妹不幸受伤,昏迷不醒,这会在后院诊治,稍晚才会来见各位大人。
这一等,又是半响。
“也不知道我们豫县是不是风水不好,连续几年,县令就没一个不倒霉的,不是来了病逝就是来的路上病逝。”
衙役刘大头看着众人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叹气摇头。
坐在上手的主薄和县丞两人听到这话,互相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后,县丞这才开口说道:
“是啊,这样搞的朝廷不断指派县令下来,县务还没熟悉人就没了,何时才能有人带着我们为百姓做事实啊。”
衙役听的是不断点头,就是这个道理,真希望这个县令能活的久一点,不然朝廷又要指派新人,这刚熟悉豫县县务人就没了,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大家致富啊。
“不知道新县令多大了,长什么样?”
“你们来得早的看到了吗?”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逐渐热烈,而此刻厅内最大的两个官职,县丞和主薄,在说了一句后,就坐在上座沉默不语,听着大家讨论。
在这种氛围下,沈络迈着大步,缓缓走了进来。
有人看到了,也没当回事,一个小年轻,可能是县令大人的孩子或者家眷亲属之类,偷跑过来的,也可能是帮县令传话来的。
大家讨论的依旧热火聊天,谁也没把注意力多分一点在她身上。
可坐在上位的主薄和县丞不同,他们是听守门士卒描述过沈邰的长相的,身高六尺,身行薄弱,面若潘安,锦衣玉裘,年仅弱冠。
这抬步走进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