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夜在柳城呆得有些久了,关于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给裴长熙在藏宝阁留了一封信,他就离开。
裴长熙很平静,很感谢周夜。至于其他的,这个年纪的裴长熙还真的没有想得太多。这时的周夜,是裴长熙很欣赏,从前没遇到过有些新奇的一个人,她这时候的情感很纯粹,说喜欢,说爱,真的不能混为一谈。周夜对裴长熙的举止也很有分寸感,周夜自认为更多还是因为破局者的身份,还是想要利用,也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殊不知,其实二人的命运早已捆绑在一起。
现在裴长熙也快十四岁,说大也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很尴尬的一个年纪,棠嘉这么一段时间一来搞这么一出,说不伤心不往心里去怎么可能呢?裴长熙的心里还是很失落,她原本还是希望可以更好一点相处,但是棠嘉伤害了她的心。连她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太脆弱了,竟然如此轻易地被伤害到,而且这个事件过了好久,她一想起来,还是不舒服,很失落不想面对。谁又喜欢被背叛被戏耍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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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的玫瑰金色看起来更加纯粹透亮,跟周夜设计制作的链子相得益彰,裴长熙把水晶链子天天佩戴在身上,度过了整个冬天。
裴长熙身高长高不少,面容也慢慢褪去了稚嫩的浮肿,轮廓逐渐清晰,总而言之,就是长开了嘛。水晶的作用首当其冲,其次是裴长熙在每天晚上都会按照老头子留下来的医术中的养生操还有些调养身体的生活方式进行运动。一天两天肯定是没什么效果,但是裴长熙同学坚持了一整个冬季,所谓润物细无声,大概就是这样了。裴娇看着裴长熙的茁壮成长,美滋滋地想,不愧是她养大的孩子。
十多年的相互陪伴,很快就告一段落了。
天气回暖,又是一个新的轮回,万事万物就是像这样盛与衰交织着。事情逐渐变得很奇怪了,最近裴长熙按照老头子给的医书上的一个泡澡方子在浴房里泡澡时,发现自己手指之间的皮肤变了,像蹼。她泡澡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受不了干燥的地方,总是在喝水。
最初,裴长熙以为只是上火,不耐干燥,直到有一天,她摸到自己腰部长了滑溜溜的东西,触手生凉。一照镜子,是细密光滑的鳞片。她很害怕,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有一次一整天,裴长熙都泡在浴桶里。她很害怕,但是过了一会儿,她的心绪又变了。
裴长熙,你这辈子戛然而止了。
五味杂陈,既难过又释然。
还有,很多未来的想象和期待都化为乌有。
她变成一个怪物了,不敢想裴娇会怎么对待她。会被杀死吗?
裴娇还是知道了。
生活中的种种异常,水打得很多,裴长熙很少露面,走路活动都很少见。
“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我应该是你最相信最依赖的人呐!”
“可是……”
裴娇一把拉过裴长熙,秀丽的双眉紧紧皱起,都没发现自己力度之大,她看到了裴长熙背后细密的鳞片,属于水生生物的鳞片。
“妈……我好害怕……”裴长熙呜咽。
裴娇双眼通红,噙满泪水。母女二人沉默良久,最后抱住对方,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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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很多名贵稀奇药,偏方,巫医等等,没有任何效果。
裴娇头发都急白了,没用啊,裴长熙的变化日益显著。
裴娇无可奈何,只好前去求草木教的人。裴娇是草木教的一位成员,但是她对草木教知之甚少。
一切还要从那个红色琉璃盏说起,柳城那些个百姓在得了慢性病死了之后,柳城多了很多无依无靠的孤儿。那时候裴娇被渣男伤透了心,父亲身体抱恙。裴娇的父亲其实也从这个琉璃盏中捞了不少,裴娇生性善良,对于这些孤儿们的惨状看在眼里。对于这些孤儿,裴娇还是认为有自己的责任在,对他们很内疚。一次偶然的机会,裴娇抱养了当时只有三岁的裴长熙。不久之后,裴娇做生意遇见了很大的困难,在友人的介绍下,加入了草木教,得到草木教的帮助,度过难关。
这个时候,草木教是裴娇能够想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这根线都走不通,那……
裴长熙就是草木教的少主。她出了事儿,草木教自然要出手。
两个姓裴的美女都不知道裴长熙是草木教少主。就是这么神奇,想不到吧。
草木教的教主是田大桥,他也是个老东西,这次裴长熙遇到事故,他就露面解决一下。
“造个竹筏,把裴长熙放上去,顺着江漂。”田大桥就是这样告诉裴娇的。裴娇深深疑惑,可是草木教实实在在帮了她很多,要不然裴娇她也很难在柳城立足,特别是父亲死后,一群人都等着看笑话。在过往很多年的交往基础上,裴娇只能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想法,看看能不能保全裴长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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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裴家浴房内。
昏黄的烛火摇摇晃晃,裴娇在给坐在浴桶里的裴长熙擦洗身子。她虽然没体会过十月怀胎生孩子的痛苦,但是十多年来她和女儿裴长熙何尝不是互相搀扶着前行。二人的情分恐怕比他人亲生母女都要强的多。
裴长熙只能在水里才能感到稍微熨帖些,一旦离开了水的包围,真就像离开了水的鱼儿,难以呼吸。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裴娇,入江,裴长熙有强烈的预感,此一去,二人今生恐怕再难相见。
母女二人心如刀割。
裴娇替裴长熙洗了最后一次澡,裴长熙的眼眶酸溜溜的,她很想再大哭一场,还是忍住了泪水。
“去吧,裴长熙,你永远是我裴娇这辈子最骄傲的女儿。”
言语无法表达深刻强烈的情感,裴长熙抱住裴娇的力度更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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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裴娇给自己十五岁的女儿裴长熙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白色的纸钱撒满地,恸哭不止。众生见悲母,神态各异。是啊,人都不在了,人生这场比赛的参赛资格都失去,他人怎会放在心上。
江边,裴娇和田大桥二人看着越漂越远的竹筏,上面是已经昏迷的裴长熙,裴长熙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奇怪,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甚至都很难保持清醒,从最开始的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