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的钱塘江畔,悄无人声,只有浅浅的潮汐与淡淡的一轮残月,交相辉映。
赤明月先隐身在一颗大树后,果然见江心有一个依稀的人影立在潮头之上,但与凡间的弄潮儿不同的是,他的身体立的稳稳的毫无晃动,如同站在平地之上。虽黑夜之中,却可以更清晰的看到他周身散发着上仙特有的七彩光晕,加之身材清瘦而颀长,定是北斗星君无疑了。
但她看不清他在作甚,又不敢贸然过去,毕竟她那点儿魔法不够用的,很容易暴露身份。凝神想了一会儿,赤明月记起自己因仙魔混合之身,反使两道气息都甚微弱,若在水中更难探查到,便将小锦留在树边吩咐了几句,将头发胡乱打散,然后悄悄摸摸的奔到了水里去。
此时的潮汐虽温柔些,但还是轻易的将她卷了进去,江水汹涌的将她席卷,她拼命闭着气,不动声色的控制着身体的方向,待瞅着离北斗星君近些了,便悄悄的露出半个脑袋打量,才发现他的罗盘浮在半空快速的旋转着,似乎在测试什么方位。
赤明月不敢太过张扬,看了几眼便沉到了水里卸下法术,立时就呛了一大口水,呛的她昏头昏脑的,但为了逼真些,只能豁出去了。
果然如她所想,那北斗星君毕竟是上仙,很快的就发觉到四周有些异动,他刚警惕起来,便听见一个姑娘的声音凄厉的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他循声望去,见不远处一双手臂正奋力的伸出水面,一个脑袋正沉沉浮浮,眼看着就要溺死于水中。
北斗星君立即驱动罗盘,将其化成一方小舟,然后他踏水而行,将其轻轻提在手中,然后随之一起落于舟上。
他趁着握她手腕的机会,探查了一番脉搏,非仙非魔非妖,也确实呛了些水,虽气息平稳但偏弱,倒不像是有修为之人,大概率是个凡人。
他放心下来,见赤明月剧烈的咳着,倒还是好心的帮她运了些气排水。
赤明月咳出几口水来,觉得舒适了许多,抬头见面前这北斗星君虽是个容长脸儿,却不像那画像那么夸张,眉目也生的清秀,加之救人的行为也甚善,心里不由暗暗自责了一番,不该先前笑他脸长如驴。
但不管如何,还是得骗他些情报,便跪倒在舟上叩了个头:“恩公虽救我性命,我不该辜负,但人间艰难,这恩情只能来生再报了!”说着,又作势要往江中跳下。
北斗星君伸手极快的拦住了她,见她湿漉漉的头发虽遮了半张脸,但犹能看出甚是美貌,便问道:“小小年纪为什么非要寻死?”
赤明月立即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爹贪赌,执意要我嫁给赌场老板抵债,可他都五十多岁了!我只能半夜偷跑出来寻死,若是回去也免不了要硬被塞进花轿。”
北斗星君叹了口气:“欠了多少钱?”
赤明月小心道:“说是连本带息上千两!”
“这好办,回头我忙完送你些银两,拿回去给你爹抵债就是!”
“恩公这话可当真?”赤明月一下子抱紧了他的腿,“那这恩情如何能报,只能从此为恩公做牛做马了!”
她抱的甚紧,北斗星君想甩开却也未能,一个小姑娘家也不好太过粗鲁,只能耐心道:“不用你报恩,我会点石成金术,不过费些石头罢了。”
“点石成金术!我刚才在水里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就看见些仙光,原来恩公竟是神仙!那便求恩公收留我做个座前的童子吧!”
北斗星君眼看着她是甩不掉了,愁道:“你先放开我,待我忙完再论。”
谁知赤明月唯恐他把自己送到岸上,看不真切,只死死的抱住他不放:“万一恩公一会儿忽然飞走了,我就只能再去寻死了,求恩公带着我。”
北斗星君万般无奈:“好吧,你只需放开我的腿,我保证在你旁边不走就是。”
赤明月见好就收,立即松开了他,只仰头看着他,做出一脸感激又仰慕之状。
北斗星君这个仙整日闭门研究堪舆之术,也是个单纯的,况且天界高人云集,哪里有谁用过这般钦慕的目光看他,一时也有些想显摆一下,便站在舟上运起仙法,一时江面之上七彩大放,仙光大盛。
赤明月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仙法一般,各种震惊钦佩崇拜的神情在脸上轮番上演,让北斗星君内心很是有些莫名的满足。
又观察了一会儿,北斗星君便收回了法术,轻叹了句:“潮汐之力甚大,竟影响了我的判断,看来要无功而返了。”
赤明月听的真切,暗想着他此行并没有收获,自己可以放心交差了,表面却只懵懂道:“恩公好像不太高兴,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么?”
北斗星君摇摇头:“没有,只是来找个东西未能如愿。回头换个地方再寻就是了。走,我带你上岸,帮你变金子去。”
他抬手招来一阵江风,推着小舟如飞一般往岸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