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轻发落,亦不可能。
“郑相。”两个字掷地有声。
“你难道还要被蒙在鼓里吗?”赵瑾瑜拔高了声音,上前一步,几乎就站在郑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郑玉霖当真是你以为的那么天真无邪?本王女日日夜夜派人盯着在场的那些纨绔,要想传消息出去难如登天。”
“你说,这件事还有谁会插手?”
赵瑾瑜不给郑相说话的机会。
“若是帝卿做的,对他有何好处?”
“是被人嗤笑寡廉鲜耻,不忠不孝,还是想被贬庶人,喜欢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郑相沉默,半晌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宁王怕她倒在王府,还命令左右的侍从搀扶,都被郑相扫开,有侍从始料未及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老迂腐,本王命人好心扶你,你如此不领情?”
郑相猛地回头,双目充斥着通红的血丝,身形佝偻了许多,似乎脊背也压上了重物,再没了来时的气态。
“本相会派人好好查清,老武妇,这事没完。”
她的视线转到赵瑾瑜身上,大笑三声:“古有蓝颜祸水,如今我倒是亲眼见着了什么是红颜祸水,你的容貌太盛,不是长久之兆,哈哈哈。”
“我呸。”宁王跳脚,拦在女儿面前。
“你家那恬不知耻的小儿郎,心思歹毒,没点矜持的男儿模样,本王真是瞎了眼撮合他和瑾瑜,连给我女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有此败家儿郎,相府才不是长久之兆。”
“你,你……”郑相一生自认磊落,到老了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气得连个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已经手下留情了,青楼暴露行踪的并非帝卿,而是郑玉霖,你家马妇倒是有点本事,早早知道了假山后还有其他人,一招祸水东引,本王女内力掷出的茶杯也能轻松接下,我想那位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人吧。”
“莫非是什么话本里身负血海深仇的江湖大侠,又或者是什么劫富济贫不惜和官府作对的义士?”赵瑾瑜话中带着三分威胁。
郑相心头猛地一跳,再看赵瑾瑜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表情,这小辈在试探自己,而她心绪繁乱的情况下,竟然露出了马脚。
她一甩袖袍,冷哼,道:“无谓的猜测。”
直直朝外走去,一副不屑与宁王府相交的清高模样。
赵瑾瑜磨了磨牙,见不得这些清高文人表面不屑世家繁华,背地却同世家争权夺利的模样。
“郑相,何时登门送礼?按理说你还应该谢谢我啊,若不是蝉衣及时解围,郑玉霖一早暴露,哪里还是什么风言风语,给你上门逼迫的机会,郑相一早就该为了给天下做表率,送儿子出家剃度了吧?”
郑相的脚步不停。
“若郑相查不出什么,宁王府不介意给这流言填些油盐酱醋。”
“郑家的清名,哈哈,倒时就成了笑话。”
宁王中气十足地在背后添了把柴火。
郑相一只脚刚踏出王府,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王府门前的石砖。
“家主。”侍从连忙扶住她,“王府欺人太甚,真当朝廷只宁王一人说了算?太过狂妄……”
“别说了,快,快走。”郑相心中绞痛,两腿打颤,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王府门口倒下,让粗鄙武妇看了笑话。
“这不成的,马车颠簸,家主如何受得住?”
“王府目无王法,仗势欺人,这是要眼睁睁看着您……”侍从眼中凝结了斗大的泪,极仇恨地看着王府那块御赐牌匾。
好,好一个宁王府。
“走,走!”郑相剧烈地喘气,眼前一阵迷糊,只觉得天旋地转。
恰逢此刻,有人从天而降,一把将她背起,只跳跃两三下,就消失在了街边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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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
宁王失去了刚才的得意,挥退了侍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斜睨着赵瑾瑜,见她穿戴整齐,难得正式,哼道:“我本以为你是为了同相府结亲,才穿成这般,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是为了宫里的那个?”
“你欢喜他?”
“没有。”赵瑾瑜猛地回头。
“我怎会喜欢他,我要娶的是沉稳大方的大家公子,而不是个妒夫,更不会是高高在上的帝卿。”
“没说让你娶他。”宁王揶揄,“只是欢喜。”
接着,宁王沉了沉脸:“别忘了凤帝对赵家的猜忌,你与帝卿若真在一起,以她的疑心病,她必会担心赵家挟亲孙登位。”
“我不喜欢。”赵瑾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再次保证,“也绝不会亲手给凤帝递出伤害王府的刀。”
“别那么紧张,若真有情,也没必要压抑自己,我赵惜言的女儿要顶天立地地活在这世间,要肆意洒脱,如此本王才不枉走过这人世间一场。”
宁王洒脱一笑。
“况且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赵瑾瑜此前就听过母亲口中转机二字,今天她心中涌起了解前因后果的渴望。
“那是什么?”
宁王笑着抚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狼崽子长大了,也会护食了。
接着面色一变,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轻声道:“扶持凤翊星登帝位。”
“这怎么可能?”赵瑾瑜始料未及。
“宗亲凤翊月的呼声极高,男子强行登基只会引起朝廷的动荡,外敌虎视眈眈,凤帝这般做,只会将凤国推向岌岌可危的边缘。”
“是啊,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太疯狂了。”宁王低低叹了口气,“可我跟随凤帝南征北战,看着她从几十人的小队拉起,一直壮大到几万人,到最后站上了权力的顶端,再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
“她同宗室的关系并不好,当初军队的服役并没有轮到还未成人的她身上,是宗亲逼迫她顶包。”
“你说,睚眦必较的人能眼睁睁看着宗亲在自己头上拉屎?”
宁王的话糙理不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