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鸦雀无声,悲伤蔓延,仅限于三人。
熊将军和四周妖将妖兵们,静静伫立在一旁,看着这几个人类修士生离死别,毫无感觉。
而镇岳派大长老和虚禅洞主,这时候已经忍不住低头垂泪。
他们老哥俩,和杨家老祖,连同曾经死去的戴家两名金丹老祖,曾经是云川书院结伴求学的挚友。
每个人都是出身寒微,逆流而上,艰难挣扎中大器晚成,因为经历相似,志同道合而惺惺相惜。
现在,英雄迟暮,老骥华发,五去其三,徒留二人苟延残喘,难免心生悲凉。
林山轻轻用手拂过杨家老祖的额头,合上他的双眼,另外二人伏在尸体旁号啕大哭,倾诉不断。
“杨兄,当年我们五人中,就你和戴兄最有主意和志气,困境之中从不放弃,英姿勃发傲岸挺拔,怎么就这么倒下了!”
“呜呜呜,谁能料到,我们哥几个,忙忙碌碌,修行一生,晚年竟没几个好下场...”
“其实我并不怪你,早年就看出来你和戴兄暗中较劲,日后必有一战,不论你们谁胜谁负,我们都只能局外旁观。”
“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经营一世,尽付东流,这便是我辈修士的归宿么?”
“尘归尘,土归土,昔日豪士墓中骨...”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老哥俩不光哭杨家老祖,也在哭自己。
他们同样没几年好活,亲眼目睹老兄弟先走一步,伤感大恸,酸涩满怀。
人老了就爱絮絮叨叨,回忆当初的年轻岁月,怀念曾经的意气风发,然而青春一去不复返,时光冲刷之下,任你再怎么壮志凌云,豪气冲天,终究还是冢中骷髅。
他们在杨家老祖生前,还怀揣小心思,暗中提防,生怕重蹈戴家老祖的覆辙,对其弑兄的行径总有芥蒂。
然而当杨家老祖真正去逝,一切的防备都卸下来,只是感觉无尽的惆怅和伤感。
林山轻轻叹了口气,他还年轻,倒是无法感同身受。
不过也能理解,老哥俩面对寿元大限,难以对抗的那种无能为力,是多么地绝望。
如果他没有金手指,说不定也会庸庸碌碌过完一生,生老病死,泯然众人。
杨家老祖三人,能够一路走到金丹后期,已经属于修真界里天才中的天才,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可任他们在外面大权在握,势力庞大,呼风唤雨,威名远播,在断崖禁地之中也只能听天由命,一个不小心就阴沟翻船。
壮年再怎么努力经营,合纵连横,到了老年还是得四处寻找灵药,延寿不成只好布置后事,为曾经留下的因果偿还外债。
山阳子和成隆子,或许就是他们命中注定的一劫!
“两位老哥哥,人死不可复生,节哀。”
老哥俩收殓杨家老祖的尸体,给他用灵木做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哭哭啼啼押棺寻陵。
林山带着大军沿路清扫,就近找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宝地。
三人刨坑挖洞,打好地基,把棺椁加持一遍,贴上一些符箓做好保护工作,就此下葬。
随后填土掩埋,立了一块石碑。
“鲁西泸中杨兄之墓”。
修真界修士一般把故乡看得很重,基本都讲究死得其所,魂归故里。
但是杨家老祖自觉对不起家族,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所以临终前要求葬在断崖禁地,面朝西南方,遥遥守望家族。
三人接着把一些抬头,落款,生卒年之类的也刻在了一旁,全凭老哥俩的记忆。
林山看着杨家老祖的生平,一路上艰难曲折,大大小小挫折不断,可硬生生凭借一己之力,杀出一条血路,登临宝座,接管家族执掌大权。
风里雨里数百年,把泸中郡杨家带上修真界矿业巨头的宝座,和戴家平起平坐,称霸鲁西,对峙泸江流域。
其中的风风雨雨,大起大落,在字里行间淋漓尽致,难以想象当年修真界的腥风血雨中,诞生了怎样一个豪杰!
如今这样一位人物,暮年之时陨落禁地,不禁令人唏嘘不已,扼腕叹息。
林山看着老哥俩认真题写,心情莫名低落。
杨家老祖算是他为数不多,结交时间虽然不长,但勉强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存在。
二人有利益捆绑,没有冲突关系,互帮互助,引以为援,在鲁西还有断崖禁地之中,都是可以相互照应的帮手。
可惜的是,这趟禁地之行过后,只能自己独自返回鲁西,挑起泸江盟的大旗,接管大大小小七十二家势力的重担。
临终托孤,饱含心酸。
他也明白,一旦踏上了修行之路,生离死别本是常态。
过去,当下,未来。
还会有更多的人,在自己的世界和记忆中出现,盛放,老去,凋零,直至消失,在脑海中模糊渐远。
天地轮回,六道沧桑。
一站有一站的风景。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定信念,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迈,去仙道尽头走一遭,寻找终极答案。
问心,问道,问己。
不以外物左右心境,不可忘情失去本真。
时刻保持一腔热忱,坚定道心,澄澈灵台,脱红尘又不脱红尘,去芜存真,七情六欲,方才是真正的自我。
这点感悟,远远不算什么悟道,仅仅是人生之间的经历累积,对自己心境的磨练。
从当年大宋燕云之地,前往易川途中‘黄仙师’假死之时,他第一次触动心灵,开始逐渐接触到修真界的悲欢离合,到如今一路成长过来。
撤离东海时亲眼目睹绝境之地,黄仙师和燕护法破镜重圆,还有与林凡隔海相望无声道别。
来到鲁国又见证了顶级大派黑莲教的覆灭,亲手参与了修真巨头世家戴家的分崩离析。
小义洲中,更是难得一见旷世奇恋,青延道人舍身殉情,那种炽热的爱慕持续数百年,老死都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