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腰进入麻将馆的瞬间,几乎立刻就引起了里面众人的注意。 大概是因为我面孔陌生,而且形象年龄,与这儿不太搭的缘故。 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平米的店面里,放了四台麻将机,全都坐满了,男男女女都有,年纪大部分都在四五十岁上下,穿着相当随意接地气。 我这样的陌生年轻人进来,很扎眼。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老板,一边打麻将,一边打量我,问我是哪位,要做什么。 我没回话,而是看向牌桌上一个黑瘦的男人。 那男人大概四五十岁了,皮肤黝黑,秃头,满脸深深的皱纹,穿着件老旧的海魂衫,一边斜着看了我一眼,一边暴躁的摔牌:“什么手气,狗日的……” 桌上另外三人,于是收回了放在我身上的目光,又专注的开始打牌。 麻将室里吞云吐雾,半关着卷帘门,烟雾散不出去,整个视线里像是罩了一层纱。 死婴爬到了那个男人的后背上,软塌塌的脑袋,耷拉在那男人肩膀上。 他似乎有所察觉,坐在那儿动了动肩膀和脖子,说道:“怎么还有点儿冷……” 能不冷吗?阴气那么重的一个鬼婴趴在他身上。 老板见我一直盯着那个男人,又不回话,便问那男人:“老杨,你认识的人啊?” 那叫老杨的男人说:“不认识。” 此时,那鬼婴已经冲着老杨张开了嘴,它嘴里没有牙,整个嘴都是即将腐烂的那种暗红色。 它一口咬住了男人的后脖子,像在吸什么东西一样,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麻将桌上的男人忽然浑身抖了一下,握着麻将的手开始哆嗦起来:“……怎么回事,我身上怎么发冷,还没劲儿……”说话间,他手里的麻将就掉了。 桌上其余三人立刻叫开,让他别想赖账。 “你上次也是,打一半说肚子疼……这才输几个钱……” “老杨,你今天就是瘫在地上,也得12点再散场。” “别装别装,出牌……” 叫老杨的男人,脸色却是在短短几秒钟里就变的煞白,甚至白中带青,整个人汗如雨下。 普通人和恶鬼擦身而过,都容易小病一场,更何况是现在,那死婴直接趴在他后背,还在他肩头吸。 人的双肩和头顶,都是阳气汇聚之地,也有人说那里有三把阳火。 虽然叫法不一样,但是都差不多,此刻那死婴,正在朝男人渡阴气,渡到一定程度…… 老杨忽然转过头,看见了肩头的东西。 他猛地摔了牌,大叫:“鬼啊!” 这动作太大,麻将馆里所有的动静顿时都停了,他们齐刷刷看向男人。 房间本来就很小,老杨此刻看见了自己背上趴的死婴,吓的东倒西歪,不停去拍自己肩头。 他越是恐惧慌乱,身体越是笨拙,叫喊间便左脚绊右脚倒在地上。 死婴这时候跟着落在地上,脸上充斥着诡异和贪婪。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找上这个叫老杨的男人,但死婴脸上的神情,说明这个男人恐怕难逃一劫。 果不其然,鬼婴落地后就换个方向,这次直接朝着男人的脸扑过去。 霎时间,它像壁虎一样,四肢抱住了男人的脑袋,身体贴在了他脸上。 在麻将馆的其他人眼中,老杨就这么倒在地上,神情惊恐,眼睛瞪大,嘴里吭哧吭哧的,一副无法呼吸的模样。 在我眼中,老杨的呼吸通道,完全被死婴给堵住了,整个麻将馆里阴气蒸腾。 我不是鬼婴的对手,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在我面前杀人,心一横,我掏出诛天印准备跟它干仗。 谁知我刚一动,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我转头一看,是穿着白背心的老古。 他应该是骑着二八大杠来的,缩地成寸,比我打出租快多了。 他拽住我的手腕,默不作声的冲我摇头,并且示意我退出麻将馆。 麻将馆里的其他人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妈的,老杨是不是中邪了!” “我看是中风了吧?” “快打120!” “屋里咋这么冷,哪里来的风,怪事!” 因为感到不对劲,麻将馆的大部分人都立刻退了出来,只有老板和剩下几个人,试着想去抢救一下老杨,所以上前去查看老杨的状况。 “老古,他……” 古扶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我拽远了一些,到了他的自行车旁边。 自行车的车铃,自动响了两下,应该是在跟我打招呼。 我冲自行车点了点头:“晚上好。”然后赶紧问古扶:“什么意思,不救人?” 古扶道:“它在‘寻亲’。” 寻亲? 我反应过来:“……那不得死一片人?咱得管啊。” 寻亲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恶鬼害人的一种特殊规则。 人死后,生魂不肯往生,变成了鬼,若要害人,也是需要一定条件和规律的,并不是逮住什么人都能作祟。 刚才我看死婴扒住老杨,以为是老杨身体亏空的原因,毕竟他一看起来就是属于精血两虚的类型,可能是平时沉迷打麻将,心情大起大落,没好好休息的缘故。 这类身体亏空的人,本身就是诡物最容易下手的目标。 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寻亲,是指恶鬼害人的一种规律,它们会根据血缘关系的强弱,顺着生前的血脉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