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端着茶缸子琢磨时,一个嘶哑的声音忽然从屋后传来:“谁啊?谁来了!”说话间,一个黑而精瘦的老头子从后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一摇一摇的。 他出来的瞬间,我和老谢的视线就被吸引了过去。 老头儿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布满了连成片,大大小小的尸斑。 他的眼球,眼白已经变成了‘眼黄’,仿佛已经溃烂,随时会有脓液流出来似的。 此刻,他单手端着个大斗碗,斗碗里是白米饭,上面盖着菜,看起来炒的应该是某种瓜菜类。 随着他出现,空气中飘起了饭菜香。 这个死人……在吃饭。 市十四,现在确实是饭点。 “你们是……”老头疑惑的看着我们,配合着黄浊的眼球,满脸的尸斑,显得格外诡异。 夕阳顺着大门照进来,刚好照到他的脸上。 他不怕光。 我往老谢身边凑了凑,觉得比较有安全感,毕竟阳光下,这老头儿的一切都看的太清晰了,那种死亡感,那种仿佛下一秒就会腐烂的尸体感,让人觉得周身都凉飕飕的。 整个村的人,都变成了他这样? 谢惊蛰回答了老头的问题:“我们是路过的游客。” 老头脸上于是露出一个笑容,端着碗出来:“吃饭了吗?来来来,你们坐下,吃顿便饭,不要嫌弃。” 他像个活人一样,热心的招呼起我们来。 谢惊蛰道:“我们吃过饭了。” 老头于是长长的哦了一声,黄浊的眼珠子看向门外,道:“太阳快落山了,年轻人,你们快走吧。” 谢惊蛰不动声色问为什么。 老头指了指自己,表情有些诡异:“你们不怕我吗?我是个死人,你们没发现我是个死人吗?” 嚯! 我很意外。 他居然知道自己是个死人,还承认了? 一般这种死而如生的尸,往往都是不自知的,我们称其为‘活尸’。 活尸的行程,往往是因为死者心中有巨大的执念,极度留恋人世,于是强大的意念,支撑他们的魂魄始终不离开身体,由此诡化,成为了活尸。 要对付这老头,要么往生、要么解化,要么强行诛灭,反正诡物不管如何变化,除掉它们的方式无非还是这三种。 比起我的惊讶,老谢依然不动声色,他甚至在正屋四方桌旁的板凳上坐下了。 便听他道:“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死人,那又怎么样。” 老头诡异的脸上,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然后开始扒拉碗里饭,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动作间,我隐约能看到他的口腔,舌头是暗紫色的,仿佛随时会溃烂。 吃了没两口,老头儿叹气:“天黑之前,你们再不离开,就离不开了。” 谢惊蛰微微侧头:“为什么?” 老头不答,而是道:“我是这里的村长,这处房屋不是我的,我跟主人家换了住,为的就是守在这儿,不让你们这样的人,白白送命。” 谢惊蛰正色起来:“原来是村长……入夜后会发生什么?” 老头端着饭碗,看着外头夕阳逐渐褪去的余光:“到了晚上,我们这个村的村民,就会失去人的意识,变成、变成像是野兽一样的东西,会觅食、吃人,等太阳出来,我们才会恢复正常……不,我们这样也不正常。”他摇头叹息。 谢惊蛰抿了抿唇:“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老头道:“帮我们?你们不是普通人,我能感应到,其余村民也能感应到。三天前,有一个和你们一样的人,也来过村里,跟我说过和你类似的话,他没有听我的劝告,非要调查所谓的真相,然后……” 顿了顿,老头放下手里的碗,抹了把嘴上的油,如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乡下老头似的。 他说了句你们跟我来,便在前头带路,一路带着我们离开院子,顺着黄土路继续入村里一段,然后路过一个人工挖掘的大堰塘时,他指着堰塘边坐着的一个人道:“就是她。” 堰塘也就是池塘,是高山地区保存水源的一种方式。 武攻村所在的位置,地势较高,离山脚的河道很远,因此吃水主要靠抽井水,天旱时的农业用水,则主要靠这种人工挖掘的堰塘。 沿着堰塘边缘,有修建的简易石梯,可供人上下,此刻,石梯边上正坐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扎着马尾,双手托腮,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原本是坐在堰塘边一动不动的,然而,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老头话音落地,她就忽然转过头来。 我顿时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仿佛被硫酸给灼烧过的脸。 她?她难道是鉴诡师? “有尸斑。她不是活人了。”老谢打量着,迅速做出判断。 而此时,那个姑娘却冲我们挥了挥手,应该是嘴巴的部位,隐约动了起来,牵动着整张被灼烧的脸。 即便她嘴唇的动作不是很明显,但这一瞬间我还是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走’。 配合着挥手以及指向路口的手指,一切都显示着,她在让我们离开村子。 谢惊蛰刚想说什么,那姑娘忽然站起身,然后猛地朝着堰塘里一跳。 “扑通——!” 伴随着水声,她沉了下去,并且再也没上来。 我看向老头:“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跳进水里做什么?” 老头看着堰塘平静的水面,道:“她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寻找真相,说什么要送我们这个村的人往生。我阻止不了她,她就继续往村里走,里面的人家更密集,到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