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涌。
金线贴地而行,向前蜿蜒铺开,瞬间到了宁一娘身前,缠住她的脚踝,持续向上攀升。
宁一娘怒不可遏,迅速咬破指心,放入口中,用力一吮,含了满嘴的鲜血,对准金线交缠最密集处喷去。
虽短暂止住了细线的包围,但不过眨眼的工夫,那些金线又如藤蔓似的铺天盖地缠绕上来。
宁一娘变换着步伐,仓促间只好甩开达奚盈盈这个累赘。
达奚盈盈从半空坠落,就地滚了一圈,利落爬起,退回崔淼身边。
“师兄,布阵!”
李适之横刀斩灭金光源头,细线失去倚仗,疯狂蹿土而出,倒把宁一娘当作依附的对象,不顾一切奔涌过去,将她从头到脚彻底束缚住了。
“对付你这邪物,何需本王亲自动手。”
李适之收刀入鞘,目光扫向一旁,厉声喝道:“还不过来!”
小猎豹一跃而起,几步跑来,跳上李适之的右臂,四蹄并用,坐在他的肩头。
如它主人那般,倒是威风凛凛。
达奚盈盈笑道:“恒山王,你不懂道法,余下的事情,便交由我和师兄吧。”
李适之瞥她一眼,径直走向后方,终于想起要去照看他的金吾卫了。
达奚盈盈冲他背影做了一个鬼脸,自腰后取下拂尘,对崔淼道:
“师兄你打头阵,我在后面为你助力,若能顺利除了这鬼祟,它的身子,你得分我一半。”
崔淼挑眉笑回:“这有何难,我留它头骨做个酒觯便可,剩下的全给你。”
他二人谈话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故意在宁一娘耳边叽歪似的。
你来我往,带了些挑衅的味道。
宁一娘手背青筋突起,抓住缠身的金色细线,猛力往外一拽。
金线富有弹力,绷到最大限度,再次恢复原状。
这玩意自带灵力,任她如何拉扯,却是越挣扎缠得越紧。
宁一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压抑了整夜的怒气,在这一刻猝然爆发。
“不知死活的臭道士,安能处处与我作对!”
“抓你还得算日子吗,死妖怪,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崔淼掏了掏耳朵,嫌她唧唧歪歪,实在太烦,一张符纸堵住了宁一娘的嘴。
达奚盈盈看得直皱眉:“师兄你又胡闹了,咱们抓的是鬼怪,你别误伤了一娘。”
崔淼无奈,抬手揭了封住宁一娘口鼻的符纸。
宁一娘重获自由,对着两人又开始破口大骂。
崔淼默念口诀,施了一个定咒。
宁一娘再度噤声,竟是口不能言,体不能动。
崔淼提起手中长剑,在宁一娘站立的空地周围画了一圈符纹,布好阵,回来从金吾卫那里借来弯弓,朝阵心射了一箭。
箭镞飞向半空,与阵法起了反应,迅速崩离,一分为四,笔直垂落下去。
数丈开外,概无虚发。
分别对应着坎、离、兑、震四个方位。
坎箭、离箭、兑箭、震箭刺进地底,吃了山川所赋的灵气,刹那间暴涨数倍。
宁一娘身上的金线争相涌出,缠上箭身,牵丝攀藤,逐渐钩织成一道密网。
达奚盈盈以拂尘作笔,就着虚空画了一字神符,左手捻诀,口诵法咒。
继而转动手腕,竖掌缓缓向前推移:“敕!”
掌风推开符咒,朝宁一娘面门逼去。
这是道家惯用的镇伏之术,可打出妖鬼原形,使其脱离原主躯壳。
宁一娘双目圆睁,动用体内最后一丝真气,欲强行冲破阵法而出。
奈何四周皆有设伏,自己陷入其中动弹不得。
她逃无可逃,被迫挨了达奚盈盈一掌。
达奚盈盈的功夫委实算不上深厚,可架不住道家法力太强,让她吃了好大一顿苦头。
宁一娘此前还抱有侥幸,原以为达奚盈盈是个外强中干、不顶用的,没想到她出手如此狠厉,竟丝毫不肯留情。
宁一娘心魂震裂,险些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拼死护住元神心脉。
怎料崔淼突然赶了过来,揪起她被打出一半的元神,踹了一脚。
“还想跑!”
宁一娘喉间腥甜,呕出大口污血。
内力尽失,元神俱散,自知再也守不住这具肉身,她绝望般挣脱躯壳遁出。
崔淼拊掌一笑:“总算成了……”
达奚盈盈抢过宁一娘的肉身,瞥向她体内蹿出的那只暗影,面上总算有了笑意。
“原来是一只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