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触觉以及视觉已经被封闭了,莱欧的注意力只留在了耳鸣声上。
耳鸣声逐渐变大,让他感觉震耳欲聋。
但是,当他听习惯了之后,反而能听清楚一些其他的声音了。
山洞外,硕大的雨点打在了岩石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其中,还间或夹杂着狂风穿过峡谷时所发出的凄厉呜咽声。
一幕幕过往开始在莱欧的脑海中闪现。
坎坷的童年……未完的夙愿……尚未履行的誓言……
总觉得……好不甘心……
突然,风声、雨声与耳鸣声中,混杂了一阵脚步声。
莱欧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那个红发骑士,她又回来了。她的手中,好像端着什么东西。
莱欧的视线依然模糊,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你是……白衣……”她的声音低沉、阴哑。
莱欧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你……追求……什么?”
她是这样问的吗?莱欧已经无法确定了。
也许这些声音,甚至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都只是他临死之前的臆想。
为什么要问这么多?是要他留下遗言,然后再动手吗?
那就速战速决吧。
我在追求什么?
要是在平时,莱欧可以说出一堆光鲜亮丽的话来。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真……相……”
他只能呢喃着发出声音,也不知道在一片雷鸣般的暴雨声中,红发女骑士究竟能不能听见。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碗,凑到了莱欧的嘴边。
是毒药吧。这确实是最方便的解脱方法,对于双方来说都是。
谢谢。
莱欧没有力气将这两个字说出口了,只能在心中向她道谢。
他费力地吮吸、吞咽,将碗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的黏稠汤药悉数喝了下去。
这药很烫,有一种奇妙的灼烧感,仿佛从口腔一直燃烧到咽喉与胃部。
果然,没有任何痛苦。莱欧只感觉了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疲惫,像是睡意突然涌上心头。
毫无疑问,这是睡神(死神)的邀请。
莱欧闭上眼,欣然赴宴。
不……不是欣然……不会是欣然……
他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他的家乡被毁,亲友被杀,如今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
他还有很多事想做,有很多事想了解。
他是唯一愿意去寻找真相的人,也是唯一可能找到真相的人。
可是,这一切都将……
都将……如何?
过了好一会儿,莱欧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维竟然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难道说,自己在天堂苏醒过来了?
有股热乎乎的气息,喷向了他的眼皮……
“ ! ”
莱欧猛地睁开双眼。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眸此刻变成了暗金色,瞳孔深处反射着夜明石的幽幽微光。
红发女骑士?她又回来了?
顶着红头发的一张脸,正凑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开始,莱欧还以为红发骑士又回来了,但马上又意识到那是蕾拉的脸。
蕾拉正撅着嘴唇,轻轻朝着他的眼皮吹气。
四周影影绰绰的光芒依旧。莱欧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
“买完啦,我们走吧!”蕾拉颠了颠自己肩膀上扛着的一个叮当作响的大袋子,“等到了旅店再睡!”
红发骑士……咦?
莱欧怔怔地盯着蕾拉的脸。
蕾拉也是红发……她是龙族,身体有着很强的自我治愈的功效。
难道说,喝下龙血也有治愈伤口的效果?
莱欧对医药学没有很深入的了解,但是……应该不会吧。
看着蕾拉对着自己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否决。
在莱欧的心中,她是温柔果敢、沉着冷静、英姿飒爽的女骑士,而不是贪吃、贪玩、成天傻笑的小女孩儿。
蕾拉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台阶前,而莱欧盯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你发什么呆呢?还走不走啦?”蕾拉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莱欧。
“嗯。”莱欧站起身,轻轻转动了一下肩颈,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子,而后跟随着蕾拉走出了店外。
明月早已高悬于天空中。清泠的月光和夜晚的凉风让莱欧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更让他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可笑。
最有力的一点证据就是,那个女骑士身穿白衣,而蕾拉是红衣骑士。蔷薇骑士团内部对于着装规范有着严格的规定,除了特殊情况外,红衣骑士绝不可能身穿白衣。
因此,她和蕾拉都是红发,只能说是纯属巧合。虽说人族当中红发比较罕见,但也并非没有。
想通了这一点后,莱欧感觉自己的精神放松了下来。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去骑士团的白衣骑士当中里调查一下有没有红头发的女骑士吧。
莱欧还没来得及思考今晚在哪里投宿,蕾拉就已经轻车熟路地把他领到了一家旅店。
这家旅店叫做蓝色之星,坐落于距离宝石店不远处的位置。店门口的牌子上画着一只大大的蓝色空心五角星,四周点缀着许多五颜六色的亮闪闪的小点点。
一进门,蕾拉就高声喊道:“老板,快来两盘热乎乎的鲜花饼!”
“哎呦,蕾拉大人!教会的事忙完啦,今儿个有空过来了?”老板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矮个儿中年人,嗓门儿比蕾拉还要大。
他这一嗓子,搞得旅店里几乎所有人都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莱欧连忙低头压低自己的帽檐,而后若无其事地捏着自己的鼻尖,以期用手挡住自己的大部分面庞。
“小祖宗,你低调点儿行不行?”莱欧咬牙切齿地对着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