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都听到了吧?
早知道不说后面那句了!
“时榛,”男人语气柔和,“开一下门。”
... ...行吧。
时榛认命地压下门把手。
钟衷穿了件米色大衣,头发没像昨晚那样梳上去,很随意地垂着,不厚重得盖住额头,也不过长得遮挡眉眼,显得干净清爽。
他笑了笑:“天天看还看不腻啊。”
什么——
时榛猛地反应过来,忙移开目光。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又被牵住。钟衷没再说什么,但她明白。
也确实如此。钟衷就那么牵着她护着她直接开始跟已经变了脸色想要赶快溜走的张雪燕谈起来,应该也不叫“谈”,张雪燕哪儿是他的对手。
其实时榛并没听见什么,她脑子乱七八糟的,有好多东西躲躲藏藏又跑来跑去,她只知道这两个人嘴巴在动——但她也只能知道这个了,或者说她只想让自己知道这个,她根本不想听清两人的话不想听见两人嘴里的声音。
这是她的屋子,她的屋子里为什么要有这些那些声音?
怎么周围总是有声音!
“时榛?”
“... ...时榛!”
如同在梦里掉落深渊一样,她瞬间抖了一下,意识回笼。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身旁的人扶着胳膊带到沙发边,小心又有力地摁下去。
“我在那儿为你唇枪舌战呢,你可倒好,站着都能睡着了。”
张雪燕的离开和钟衷轻松而略带调侃的语气让这个空间少了些沉闷,时榛便也接着话头道:“什么叫为我,我还是帮你忙去见家长呢。”
“那我还是为了给你解围呢。”
“那我还给你解围了呢,反正你又不想相亲。”
到此为止。钟衷突然打住没继续回,但脸上的笑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他看看四周,问道:“你要搬家?”
时榛“嗯”了一声。
“找好地儿了吗?”
“在找。”
“这会儿可不好找,你不是被昨天停电刺激的吧?”
是被刺激了。
但不在这儿。
时榛简单提了几句房东的骚操作,又说归根到底是她自己想搬,年前就决定了。
“新年新气象?”
“新的开始吧。”她大脑里闪过一些片段,“不总要有这么个开始吗?剪个头发,淋个雨,蹦个极,买身新衣服,吃顿好的,整个大扫除,准备漂亮本子写日记... ...显得有象征性,有仪式感,显得自己有态度,有决心。但开始是开始了,开始很容易,‘新’不‘新’的就难说了。”
有时候绕着圈儿打转都算好的。
“但这次不一样,”钟衷忽然开口,“这一刻不一样。”
“既然我在这儿,我知道了你的‘开始’,那它就不会只属于你。哪怕日后你和你的生活一成不变,这次的搬家计划像之前的剪头发计划冒险计划一样宣告失败,彻底破产,是回忆里的遗憾、垃圾甚至坟墓,那也代表不了全部,那不再是全部。”
钟衷的声音依旧柔和,但很坚定。时榛左手抚摸着右胳膊,没有看钟衷,只听他继续讲。
“2016年2月15日,大年初八,时榛在离下午四点不到五分钟的时候说她想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而这次被用来打点儿的是搬家。三分半后的此刻我正在说这句话。独自搬家很厉害,吐槽房东很鲜活,知道‘新’难说但还是坚持‘新’很勇敢,一次次认真做计划打点儿很有意思。这些我会永远记住的细节和感受同样存在于那个全部。”
“而现在,四点整,我要问你个问题。”
时榛还是没看他,虽然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时榛,你想不想在那个全部里再加点儿东西?”
“... ...什么?”
“嗯... ...见义勇为,替人解忧,路见不平出个手,送佛一路送到西?”
他不会是——
“搬我家去吧,继续当我的女朋友。”
是。
时榛没想错。
她终于抬头去看站在窗边的男人。
沉默过后再开口却是问的别的:“你今天怎么会来?”
钟衷确实有在微信上打招呼,说是她的手套昨天落车上了,问给她送到哪儿比较方便。
但她回的是小区名,不是她的门牌号。
“我放下手套打算走的时候瞧见了我伯母的车,怕她是来找你麻烦,就悄悄跟过来了。”
说完,钟衷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那会儿着急,手套现在还在大门口呢,要不我给你拿去?”他说着就要走。
“没事儿。”时榛拦住人,然后又回到之前的话题,“你身边不缺能演你女朋友的人吧。”
更不会缺想演的。
“这个... ...”钟衷顿了顿,“你没有那么多好奇心,昨晚我们待一块儿的时间也不算很短,但你从头到尾都没问我家里的事儿和感情状况。”
“昨晚那情况,我本来也能看出来一些。”
“包括我爷爷奶奶目前身体健康仍大权在握吗?”
... ...
这是钟衷敲门前她说的话,她告诉张雪燕要是不爽可以去找钟衷爷爷奶奶告状。
这句听见了,别的呢?
“我是说你很聪明,”钟衷大概也想到了一处,自觉失言后忙找补道,“我根本没提过我爷爷奶奶,但你能猜到有人管得住张雪——我伯母,你知道她怕什么。”
就是这点儿不经意的慌张,时榛终于做了决定。她很累,不想一直想了。
“再说两个吧。”她松口气。
钟衷显然没听懂。
“厉害,鲜活,勇敢,有意思,好奇心少,聪明,你说了我六个优点。”时榛觉得自己也是脸大,“今儿是大年初八,也凑个吉利的,再夸我两个。”
她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