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好像对这凡尘一切拘人处都并不是真的畏惧。
“你确信你要选前者?”
他眼角微挑,如鸢心底冷哼。
废话,我可不傻,你刚刚说后者的时候分明眼睛都红了!
瞎子都能看出来那分明是危险的信号,下山一路看似生路实则死路,留在此处当个奴婢多少还能多活两天。
“壮士你都说了,毕竟是我自己替自己想出来的路,你放心,我绝不后悔!”
她还是那般大义凛然的气势,实则心底哀怨地笑了笑。
自作孽,不可活啊!
昆玦挑眉,也看出这层意味。
“既然你答应了,空口无凭,那便定个契约吧。”
“契约?”
如鸢不解,心里倏地打鼓,原以为这话只要说定了便成,没想到还真的这般正式。
若是定了白纸黑字,那她以后岂不是受人所制,半点自由都没了?
昆玦点点头,事已至此,他倒是要看看,她能在这荒山野岭里,待多久。
“别啊壮士!我楚如鸢说的话说到做到,咱们真的没有必要白纸黑字定一纸契约!”
明明方才还怕死得紧,说着不后悔,眼下就作此状,昆玦冷睨着她似笑非笑,“口说无凭,你们凡人一向狡诈,出尔反尔那一套我早已见怪不怪。在我这里,当立的誓约要立,当定的契约自然也要定,如此而已。”
如鸢实在有些急了,他怎么就不明白,典身为奴当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霎时便带了哭腔:“我真的不骗你!若真是一纸成书白纸黑字,我就从平民入了奴籍了!那官府就得管着我,且奴籍是被人瞧不起的,任人宰割任人欺凌。”
“我这里没有什么奴籍不奴籍,既成了我的人,除我之外便没人能管得了你,旁人自也不敢动你。此契必须要定,不必白纸黑字,我自有一套更好的法子。”
如鸢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更好的法子,便被他一把拉近跟前。
“你干什么?杀人偿命啊你可别乱来!”
“这不是你自己替自己搏出的生路吗?你想反悔?”
昆玦哂笑着一声反问,余光中窥探着她的神情,一句话便扎到了她心坎里。
如鸢止了挣扎,一时顿住,反悔她倒是不太敢......
罢了,可能这就是命吧,何况还是自己选的......
咬着后槽牙,她点点头,不再往后退。
这命认得倒是快,昆玦哂笑,毫不犹豫地划破她右手食指,殷红的血珠子立马渗了出来。
如鸢不知他指尖怎那般锋利,骇得眉眼直跳。
凝眸间,昆玦看着殷红的鲜血,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抬起她渗血的手指径直按在自己唇上。
“你你你......”
猝不及防的动作教如鸢心惊胆战,万不知他这是什么怪癖。
然昆玦只是轻轻一抿,眼底对她鲜血的滋味也不甚满意,接着又划破自己手指也按在她的唇上,道:“以我为主,以尔为仆,以血相易,落成此契。”
不及躲闪,如鸢惟觉唇上一片温凉,他的血就已经渗进了自己嘴里。一丝甜腥在嘴里融化开,她惊瞪着眼咂了咂嘴想吐出去,那丝血味却已经迅速地消融不见。
“行了,血契既定,万山无阻,这世间无可更改之法。”
“不是,壮士,你这什么意思啊!”
如鸢刚从他手里挣脱开,立马擦了擦嘴唇,想竭力吐出点东西,只是又被昆玦一眼瞪了回去。
“这便是你我之间的契约,与常人买卖奴仆不同。此法既为契约,也为牵制,我尝食了你的鲜血,往后无论你去往何处我皆能嗅到你的气味,知你人在何处身在何方。你若敢擅自逃走,纵使天涯海角我亦能追魂索命,不费吹灰之力。”
“你的意思是,我虽选了前者,却还是被下了后者要命的牵制?”
寥寥数语,如鸢眼前忽地有些发黑。
她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昆玦扬了眉梢,不置可否。
“那你把你的血按在我嘴里算怎么回事?难道以后你走到哪里我也能闻到你的气味?”
“那倒不是,不过做个记号罢了。”
他说这话时,甚而笑了笑,根本不理会如鸢脑子里已经翻江倒海,只闻他又道:“我说了,这条路是你自己替自己搏出来的,眼下契约已定,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怪不得我。”
对对,怪不得你,怪不得你,都怪我自己......
纵然如鸢两眼发黑,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别看眼前人一副慵懒模样,做起事来当真滴水不漏,心思细得叫人头皮发麻。
原本她只是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法子,没成想他顺水推舟真要她典身为奴,如鸢忽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如今木已成舟,往后莫说逃,就是逃不逃得掉还真得仔细掂量。
昆玦瞧出她的心思,冷冷一笑间眼神又再锋利,只道:“你现在便可试试。”
“不不,壮士乃世外高人,我信我信,挺好的,这法子挺好的。”
如鸢挥了挥手,两眼发黑。
昆玦面上犹自微微哂笑,心中却弥漫着一股说不明的情绪,似是一片茫然。
他本是要赶这个人走的,不知怎的,到最后人没赶走,反多了个奴婢。
正如同如鸢呆了半晌,到现在都没回过劲,只记得起先都好好的,她分明是来找他讨要自己的剑。
怎么最后不仅剑没讨到,反把自己给卖了?
昆玦心里掖了掖,眼前人面上看似娇憨瘦弱,实则眼神分明,同她说话,说着说着就能叫人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这等心机不可不防。
如鸢也怔然,究竟是哪一步开始出了差错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但心间不禁深深觉得,这红瞳之人的手段当真是比她想的还要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