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昆玦来狠揍一顿,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总归当初这条路是她自己搏出来的,如今他也不过是与那些高高在上的复归人家一样罢了。
罢了罢了。
到底昆玦还是把自己贴身的锦袍给她盖,想了想,这人也不算彻底没了良心,心间又大度地原谅了他大半,只无奈笑笑。
如鸢缓缓起身,欲出去寻些吃食,本欲放下锦袍便往外走,可一瞬看着本该贴于他身的锦袍叫他给了自己,心中忽生了虽不知他去了何处,但他会不会觉得冷的念头。
毕竟这时节,夜里山风吹着还是让人倍感寒凉。
“罢了。”
终是长抒一气,她还是将锦袍掖在了怀里。
出了洞,瞧着树林里月光倾泻,暗影斑驳,仍不见昆玦踪影。
夜里山路不明,远远望去阴森森的,记起此前受困于山顶的情景仍是叫她头皮发麻,方才还想着要去寻东西吃的心思也随之打消了一半。
如鸢一叹,若是那尊神仙在就好了。
想着要不要出去寻他,说不定他就在附近,只是如若去寻又怕如之前一样反倒叫他来寻自己,还是坐在这里等他罢了。
定了思绪,如鸢干脆抱着锦袍坐在洞口等他,瞧着天上圆月如玉,月色皎皎照在她头上,却是不知那神仙做着何事去了哪里。
未及半晌,正思索之际却听得草丛里拂过细微窸窣声,一道暗影随之于林间缓缓踏来。
那暗影远远地,便看见自家洞口呆坐着一人。
如鸢忙起身探看,一眼瞥见昆玦乘着月色自山间而出,似清风将至,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她脸上也露出几分会心的神情。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昆玦缓缓靠近,眼中带着些许疑虑,一手持于身前一手负于身后,行姿清逸飘洒,暗红的眼眸中映着如鸢温和的笑意。
“你回来啦,我在等你啊。”
如鸢见他来了,先是粲然一笑,眼神也一瞬明亮,似月色忽地照在人脸上,教人忽地敞亮。
“你......”
昆玦仍有些迟疑,她这是已经不气他了?
如鸢又笑着释道:“我睡醒了见你不在,本想出去寻你的,但夜里山间太黑,我怕黑又怕鬼你是知道的......所以想了想还是在这儿等你,免得到最后又叫你来寻我,不过还好你回来得快。喏,这是你的衣袍,夜里寒凉便带出来给你。”说着便将锦袍递与他。
昆玦一手缓缓接过锦袍微有些愣神,他没料到她会跑到洞口来等他,还记挂着他夜里寒凉。
“你方才走过来的样子真好看,两袖清风揽星路,似携风月赴归处。今晚的月色也很好。”
如鸢嫣然笑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这回非是溜须拍马。
“走吧,外面风大,先回去吧。”
见他迟迟未动,她温和地朝他伸出手,并不晓得,这尊神仙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忽有些异样。
扑通!
恍如山间仓然遁走的惊鸿,或是旷野悄然落下玉屑纷纷。
又似裁下一段月光摔在地上,如冰澌溶泻,玉山将崩。
昆玦不解,何为两袖清风揽星路,似携风月赴归处?
只在那么眨眼的一瞬,却似感受到自己胸腔里异常的一声跳动,转瞬即逝,却犹能察觉出比平素稍用力些,稍快一些。
再去捕捉时却如电光划过,已然不翼而飞。
大概是错觉罢了,他这样想着,便不再去在意,只是他的眸子里始终映着如鸢的嫣然一笑。
那笑靥凝眸望他,看似大方随意,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笑好似会心一般,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想了想,大抵是罕见地见到她竟然诚心夸他,而不是在溜须拍马而感到惊异罢。
半晌,如鸢见他动也不动,微有些疑惑地在他眼前挥了挥。
“你在这儿等了多久?”
昆玦沉声地道,视线犹然目不转睛地落在她脸上。
如鸢笑了笑,诚恳至极,“也没多久,方才睡醒后见你不在,便出来等你了,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和着月色,她的眼神澄澈而明亮,眼底映着一点氤氲的月光。
昆玦定定地看着她,凝眸片刻,忽而抬起原本一直负于身后的右手,伸到她跟前。
“拿去。”
他淡淡一句,手里似紧紧攥着一样东西,如鸢定睛一瞧。
“啊啊啊!”
这一看不要紧,原本存着的两分好奇在她看仔细那是什么东西后,却是一瞬教她骇然到失声。
她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挡住他递上来的那东西。
“你干什么!我又怎么你了你竟要拿蛇来咬我?!”
她何曾想到,原来这半晌昆玦之所以将右手一直别在身后,竟是藏着条黑乎乎的大蛇不叫她瞧见,那黑蛇就这般直生生地被他攥在手中又朝她高高举起。
如鸢平素虽不怕蛇,但忽而这般猛地甩到她跟前,千想万想她也不可能料到是条硕大粗壮的黑蛇,尤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嘶——”
细看那条黑蛇足有半臂粗细,三尺来长,一圈复一圈地缱绻缠绕在昆玦右臂上,通体漆黑的鳞片如盔甲一般锃光瓦亮,十分威武,一瞧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然而脑袋却被昆玦死死摁住挣扎不得,尚且还在空中吐着红红的信子,新鲜得很。
“你不饿?”
昆玦见如鸢的反应似乎并不欢喜,反而有些惊吓过度。
他一边握着蛇一边微皱了眉头,渊水一般的眼中微有不解,不过一条蛇罢了,并不太明白如鸢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饿?”
如鸢倏地一愣,迅速回以同样不解的眼神。
他递上一条蛇,然后问她饿还是不饿,难道他这是......?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如鸢却有些不敢确定,瞧着那条黑蛇被他摁得动弹不得,猩红的信子渐似没了力气般耷拉在嘴边,看得她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