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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不知心底事(十九)(2 / 3)

的竹筒里。

那只竹筒本是她拿小刀削去锋利边角,精心打磨出来的一只,以代花瓶,还在上面刻了只栖于海棠枝上的鸢鸟。只是刻得不像,被昆玦笑话了好一阵,说那不是鸢飞戾天,是松鸡入林间。

这神仙,便是笑话人也笑话得那么有水平。

如鸢本想着再削个能打水的木桶跟小马扎出来,素日里也好拿来用,但经过这个竹筒花瓶后便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既然没有趁手的工具,还是老老实实地把笤帚扎好就行了。

又几日,又见昆玦这神仙好学的精神又奋发了些,除了早上天不亮出洞梳洗,回来后便整日读书,甚而晚上也不怎么出去。

他从前晚上都是要出去吹吹凉风,现在到了夜里却只是静默地坐在洞中,手不释卷。如鸢虽不知为何,自然也一直伴其左右替他掌灯,纵然有时他读书读到半夜,都困得她直接枕在他腿边睡着了。

不知怎的,这几日的昆玦,似比往日愈发静默了几分。

他本就是惜字如金的一个人,素日里每每说话,多说一个字都懒得说,可他这几日,虽也应答她时不时聒噪的话,却多数时好像总是静默着出神。

他看书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如鸢立在他身边,观他眼睛虽还盯着书,可神思却不知飘到了哪儿去。

她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时日越看着她笑,她眼里的这尊神仙,心就越沉。

从那日她提到她的阿娘开始,昆玦就意识到了一个长久以来被自己忽略的事实,凡人都是有羁绊的,与他格外不同。

从前是他不曾细算,可如今仔细算来,如鸢在泽月山也住了有些时日了,比他原以为的还要久。

当初如鸢刚到泽月山时,他本以为这山上日子清苦,他又这般孤高自傲难以相处,旁人如何受得了,如鸢自也待不了多久的......可是到如今等自己觉察过来的时候,如鸢已经一天一天地待了下来。

他想了想,好在如鸢住的时日虽不算短,但也不算太长。

住得短时,想与她磨耗,让她自己走。

住得长了,怕她真的会留下来。

论起来如鸢留于此处,虽谈不上算什么好事,但于他而言,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坏事,只是他也不太明白,为何会怕如鸢真的留下。只日复一日地思忖,又拖了快一个月这样久。

而素日里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缄默无言。

*

疏风萧萧过夜半,瘦烛颤颤落灯花。

昆玦手里执着书卷,又兀自出神。

他好像,是时候打发她走了。

与其有朝一日让如鸢为了旁人而舍弃他,不如就趁现在,打发她走。只是这想法方从心间生出,却不知为何,教他并不似最初想她走时那般,坦然无谓。

夜至子时,千里山空静谧无声。

书案后的如鸢陪他读了一日的书,早已累得睡熟,然榻上人却一直不曾闭眼。

案上竹筒里的海棠拂来幽香,直窜入人心底幽暗隐匿处。纵然心中一直盘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却也不想辗转反侧惹出动静将她扰醒。

心下正兀自出神,却闻洞中忽传来一点动静。

昆玦凝神,一瞬听见书案后的人忽似呓语喃喃了两句,没等他听清,便听得一阵啜泣。

他微微疑惑,缓缓坐起了身。

点点啜泣声从书案后传出,他并未听错,且越哭,好像越悲。

一时愣然,昆玦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如鸢在他面前哭,且这般哀怜。须知当初如鸢一身重伤闯入他洞府的时候都不见她疼得落一滴眼泪,眼下这蓦然的啜泣却不知缘何。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榻,自认自己这两日没怎么招惹她,不知怎么惹得她伤心,又或是......自己心底想赶她走的想法被她发现了?

昆玦垂下眼帘,心似卷蓬一下缩紧,不知该如何同如鸢解释,反复想了又想,明暗交杂的眼底却始终没想出什么。等踟蹰了半晌,素日冷峻眉宇蹙成了一把锁,还是幽无声息地走到书案跟前。

只一眼,他才瞧见,自己的锦袍依旧好好地盖在如鸢身上,原来她还睡着。只是眉眼紧闭,面色发白,浑身微有些惊搐,似是被梦魇住了。

不知她在梦里挣扎些什么,神情好像很难过。

那样的神情,就算是当初她差点死在他面前时,昆玦也从未在她脸上瞧见。

他并不知道,如鸢的确做了一个梦,但却不是梦魇,只是梦到自己又从边关离开。

梦里,如鸢又回到了玉阙关,边关的山峦依旧连绵起伏好像没有尽头,她立在家门外不远处,依旧是一副男儿身的打扮。

晃眼过去,一桩小小的院落里,阿爹阿娘还在,却与她隔着在梦中显得莫大的玉纱河。

阿爹练剑刚刚结束,飒爽地收了剑鞘,阿娘从屋里出来唤他吃饭,却正好瞧见了如鸢。

好像是没有想到会忽然见到如鸢,阿娘立在门口远远地瞧着她,却没有叫她也一同回屋吃饭,反而一直笑盈盈地只是望着她。

如鸢看着那样的笑,眼中生了潮气。

隔着宽阔的河流,阿爹也瞧见了她,虽然她一身男儿装扮,可阿爹还是一眼认出她,高兴地冲着她挥挥手,然后同着阿娘一起,一前一后地站在家中看了她许久,许久。

如鸢不记得自己在河这边说了些什么,河水好像漫到她胸口,她大声地喊大声地叫,都被滔滔河水哗哗盖过,直到她在河水这头仓皇无措地流了泪,忽地卷起凉风。

最后她又听见了阿娘那道最是熟悉不过的温温和和的声音,远远地笑着言。

鸢鸢儿,你走吧,想走远些,就走远些吧。

阿爹、阿娘,不用你再牵挂了。

......

河水漫过了眼睛,那桩小小的院落消失不见。

如鸢疼得心间抽搐,浑身紧紧缩成一团,口中喃喃:“阿爹!阿娘......”

她浑身一瞬抽搐似惊鸟,一身汗湿,忽然拂开了锦袍。

“我不看花了,鸢鸢儿错了,我再也不看花了!不看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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