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瞬间从头到脚地清醒。
果然,就知道这张最是刻薄的嘴哪有那么好心。
望了一眼洞顶天窗,天快要亮了,昆玦起身理了理仪容,转身就走。如鸢也赶紧随他起身,“公子你去哪儿?”
却闻他头也不回地冷声答她:“我去哪儿也需跟你通报吗?”
心觉也是,她倒是一时疏忽,竟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只怪清晨才睡醒,脑子不大清楚,也怪他方才离自己这么近做什么。
只是走了一半,他又忽停了步子,犹未回头,却沉声道:“你不是一直想下山去吗?眼下时辰正早。”
只这一句,如鸢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这,他这意思是?
她忙不迭地起身跑到他跟前,“公子你说什么呢?眼下时辰正早,你的意思是,你允我下山?我这个时候就能走?”
昆玦未曾料想她如此激动,一连三问,眼看着都要贴到他身上,便如昨夜一般,教他恍惚间,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
如鸢原本在下山一事上都被他拒绝得麻木了,这几日都没怎么跟他提,却不想他忽而主动允了她下山去,惊喜之余,如鸢又再多问了句:“不过公子,你不是说你不喜山下的人吗,故而也不让我下山,怎么今日忽然又允了?”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好奇的同时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拉着他同自己一并下山,纵然来不及多逛些什么,但拉着他去云来客栈见见李云香也是好的。
昆玦却微微怔住。
的确,他不喜山下市侩又爱骗人的凡人,便也不愿下山。
若非要说起他怎忽而愿意放她下山......
大抵是因为他瞧着这样一个人,自闯入他洞府,从来都是笑着的,可偏不知为何,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又总觉得,她活泼洒脱的笑底下,还藏着一道影子。
那道影子就像她有时不经意间说话的样子,亦像她那夜梦魇时的模样。似苍山暮雪,风中霜寒,薄薄地一层,清冷易散,让人忍不住想张开双臂将其拢藏,忍不住想去庇护,不叫她被风吹散。
所以他想,她若是不在他眼前,他如何能顾得了她左右?
原本他觉得自己这个心思自然是很有道理,她需得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才好,只是他从来没同如鸢说起过。
直到昨夜瞧见她吃个野菌都能把自己吃中毒,他靠在榻边安静地看着她睡着,也不知这样一个人却是要耗费他多少血才停。
想了想,总归她下山后还会回来的,便由着她去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的确是有些反悔,那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昆玦话没说完,就被如鸢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一笑嫣然,半个字也不叫他从指缝中漏出来。
想什么呢,在她面前已经答应的事情,那就没有收回去的。
只是昆玦被她捂着,凝眸看了她半晌,半晌并没有一个字吐露出来,任由她就这么捂着自己,目光幽深。
如鸢只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轻扑在自己手上,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又是那种感觉,总觉得他今日怪怪的,却又不知哪里怪。
也没多想,自确信他不会改口后她便松了手,乖觉地冲他笑了笑,“自己主动应允的事可不兴反悔啊!”
昆玦抚了抚唇,方才回过神白了她一眼。
“天黑前必须回来。”
“嗯嗯,公子你放心!”如鸢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立马冲他抱了个拳,“天黑前我一定回来!”说完便去包袱里摸索了一番带足了行头,又溜溜跑到他跟前。
正不知她这是作何,便见如鸢忽地拿出那方她最是珍视不过的装有金步摇的雕花檀木盒给他,道:“往后我出行都把重要之物留给你,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金步摇,于我而言是胜过性命之物,好叫公子你知道,我不会不回来。不过山间行走,家传的凌霄宝剑公子且容我带上,以作防身之用。”
昆玦怔住,手里轻轻接过檀木盒,瞧见她说罢粲然一笑,眸里生辉。偌大的洞府里,好似不需烛火,那双笑眼就已然把幽暗的他照得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