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如何出手,何以伤他?”
昆玦懒散地挑眉,楚南寻却倏地敛却眉梢,一脸正经:“不会。”
“以绝无情那样的人,若是先就受了如此重的内伤,那日来时便不会先急着吃饭,更不会来生这一番事端。且当时他冲着公子你去时,正从我身边经过,彼时他气促均匀深厚,步伐轻盈有力,面不改色,绝非受伤在身的迹象。我虽不知他后来何以在公子手底下伤得那般重,但这点小事还是看得出来的。”
昆玦听罢冷哼:“呵,也算有点眼力,不过却只是一半。”
楚南寻发愣,不知缘何只是一半,昆玦也不欲同他如何解释,只深看他一眼:“他自己伤了他自己,我可并未出手。”
楚南寻心间愈发疑惑,但瞧着昆玦此间似是而非的神情,也知自己从他这里得不到答案。
他不想答的话,没有人能强迫他。
“那公子......”
他又再小心地试探他的态度。
“不是我自负对公子夸口,我楚家四个习武的儿郎里,我的确是最有武学慧根的那一个。自幼天赋极佳,学什么都一点即通,放在满凤阳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有根骨的了。”
“而且我能吃苦,绝不叫累!纵然家传剑法早已练得通透至极,犹日日苦练从未松懈半分,直到如今年及十六,我原以为自己纵不能笑傲江湖,至少也能有一席立足之地。”
“可是那日月满楼中相逢,路遇公子受难,我欲护君安泰无虞,却双拳难胜敌手,空负热血满怀。这一空负,才知自己非但不能护得公子你,却连自保都难,冲动也好热血也罢,最令我难受的,却是心中羞愧。一直以来是我自恃天赋极佳所以心比天高,偌大的江湖,原来多得是我敌不过的对手......”
“今日我恳求拜在公子门下,不为能自保活命,只为有朝一日能护得所遇之人安泰,心有正道,便只盼能择一路走到底,不曾回头!”
楚南寻目光如炯,眼中的坚定仿佛能敌过世间一切不平事,更能盖过岁月长短,便是这一刻最为坚毅不移的光,那是少年才有的意气风发,少年才有的赤子之心。
他说的话,便是他一生所向。
“呵!正道?”
然而片刻停顿,昆玦却冷冷一笑,眸光鄙夷,“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邪道?你以为你有能力铲除一个天残派就匡扶正道了吗?”
他反应如此非常,楚南寻还未及回神。
“你铲除了天残派,还有其他的恶人。大到你们江湖上总爱钻出个这个帮那个派,小到街头巷尾的恶霸窃贼、地痞流氓......这世间的恶总是除之不尽的。纵然你能修得武功大成,又何以能荡平世间诸般险恶,叫这世间处处太平?”
“而这世间多得是无双的心思跟计谋,比之武力才是真的伤人,你所谓的正道还真是茫然无际,道阻且长。”
说完,昆玦极为嘲讽地笑了声,冷眼看着他。
楚南寻没想到他忽然吐出这许多,尤其是他最后一句,一时间语滞。
沉了片刻,他想了想,才道:“南寻的确没有想那么多,但若那日月满楼里遇上的不是公子你,是旁人,便是一个最是寻常不过的平头百姓,不若公子你这般有着无双的手段,又当何论?我只愿自己能如你这般,至少保得那日的月满楼风清月明,稀松平常。”
他语气平和,脸上坚毅之色不改,目色倏地沉稳有力。
经此一遭事,他的确长大些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人活一世,总会遇见些什么人,纵不能荡平世间丑恶事,若能行侠一生,让我这一生所行路上所遇之人皆安泰无虞也没什么不好。”
“譬如公子你,便是我一生所行之路上遇见的很应该好好在这天地间俯仰纵横之人。”
楚南寻眼眸忽地明亮,似月色照亮山间,灼灼映在昆玦眼中。
半晌,昆玦默然了良久,楚南寻小心地等着他的答复。
未曾想,他只道:“你走吧,我从不收什么徒弟。”
楚南寻蓦地又再愣了愣,昆玦却深望他一眼,不为所动。
“我的本事,你学不了。”
说罢,转身就走,再无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