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山鬼野物,也与他全然不符,不是青面獠牙就是身高八丈,不具人形,且不过都是些山野传闻之事,作不得真,何以似昆玦那般惊为天人,出尘绝艳。
那双猩红眼眸的主人,就像一个这世间最深的迷,像笼罩在日月上永远都散不开的云雾,盘旋在他心间。
仿若一切相识都是一场幻梦。
只是他如今闲暇时,时常去自家园子里看那棵亭亭如盖的大紫霞玉兰。
总是仰头看着,那双赩炽的眼眸印在心间,此生想是都不会忘了。
日复一日,纵使不会再见到昆玦,不会有那么一个纵横天下的人来指点他,楚南寻仍旧每日刻苦练剑,精进武艺,一心朝着当初说过的话奋进,去走自己所求的道路,去实践当初他在小泽山上对昆玦说下的每一句话。
纵不能荡平世间丑恶事,若能行侠一生,护一方安泰无虞也没什么不好。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转眼已至中秋,天上圆月皎皎,丹桂飘香,玉蟾映花两相照。
似中秋这般的佳节,楚家一般都在丹桂盛开的撷秋园里举行家宴,把酒赏月亦赏花,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稍晚些时候,楚南寻正在竹林间舞剑,招招利落,气势如虹,一叶落而霜刃舞,剑从低走,叶过拆两半。
刚好楚啸天跟张清玄带着酒寻了来,一见他如今能提剑挥舞了,张清玄清雅俊逸的脸上立时便带了笑,惊喜道:“南寻的肩伤已经大好了?”
楚南寻不想二人来寻他,倏地收招,也笑着点点头:“有清玄哥惦记,自然是好得快些!且本来又是在左边,昨日其实便能动武了。诶,只清玄哥跟大哥你们二人吗?楚越跟观仪那两小子呢?”
楚啸天答他:“你知道的,观仪那小子吃不得酒,一吃酒就脸红,方才趁着兴致高,偷摸多吃了两盏......这不,已经醉醺醺的,楚越那小子把他拖回院子去了。”
“这样也好,没了这两臭小子叽叽喳喳,可真是清净多了!”
楚南寻笑着颔首,将二人迎了过来,只是收剑时,袖中忽落下一页纸来。
“这是?”
叠过的纸张被风吹开刚好飘落至张清玄脚下,张清玄忙俯身将其拾起,却顿了顿。
“诶?这不是二十八星宿图吗?”
张清玄本无意要看其中内容,只是那图纸已然被风吹开,一看却不过是幅星图罢了,楚啸天也跟着凑过来瞧瞧。
“清玄哥认得此图?”
楚南寻微微惊异,立时将二人迎到亭子里坐下。
张清玄指着几处醒目些的地方示意给楚南寻,道:“是啊,你看这星盘,不就是一副完整的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图吗?你看这儿,正中间是紫微星,下面这儿是北斗。”
楚啸天在一旁扫了扫,有些疑惑:“南寻你作这星象图做什么?莫不然现在又对天象生了兴趣?”
楚南寻笑了笑,只不慌不忙地解释:“这不是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站在山上看见这漫天的星辰变幻,醒来后只觉梦境太美,惊异于天地神工造化,便照着记忆画了下来。原以为不过是繁星万千,随意杂乱无章地挂在天上的,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多门道,倒被清玄哥识了出来。”
张清玄拿着图点点头,但忽转了语调:“星象图是古人识星观象所用,沿用至今,书中也多有描绘。但我观你的这幅倒是有所不同,你看这儿,好些地方多了些星辰,似乎比古书上的星辰图更为广阔。”
楚南寻微地惊异,他描绘的都是先前在梦中反复所见昆玦身后的星盘,不想竟比古书中所绘还要广阔。
“这......都是梦里的东西,许是我记岔了也不一定。”
他挠首笑笑,心中暗自将这些话记下,又道:“还是清玄哥厉害,懂的这样多!”
楚啸天也笑着接道:“这是自然,我们五兄弟里就属清玄哥读书最多、见识最广,什么东西拿给他看上一眼,他都能说出其中渊源。”
张清玄一如既往那般温和谦冲,只道:“我这根骨,尚武不佳,便只得多读两本书了。”说着便斟好了酒,又盈盈道:“今日中秋婵娟夜,你我兄弟许久未如此聚在一块儿好好吃酒说话,可得不醉不休!”
楚南寻跟楚啸天都爽快地点头应下,三人月下对酌,觥筹交错,翩翩少年谈笑声朗,意气风发萦绕指尖。
圆月当空如明镜,晚风悄过拂乱发梢,恍如一梦。
从此秋水一去东入海,百川汇尽不复西归。